谭一纪那天是连夜回的韦陀庙,到家的时候已是深夜,一进胡同口的时候便心有余悸的想起来了那一天,埋伏在暗巷里的杀手。
谭一纪从未想过,这条道自己走了无数次,如今每次走,却都是走的心有余悸。
回到家里之后,谭一纪把炕烧暖和,奔波了一路,整个人困乏的不能行,倒在床头没多久便昏沉沉的睡去了。
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火炕已经凉了。洗了一把脸,把前天晚上没吃完的馒头,放在油锅里煎了煎,裹着芝麻酱,凑合着便是一天的早饭。
这边谭一纪正蹲在屋前啃着炸馒头片,那边周婉茹拎着一壶刚打的陈醋从外面回来。
“我妈说今天家里包饺子,三鲜馅和韭菜猪肉的,你中午来不来吃?”
周婉茹晃了晃手里的醋瓶子,又强调了一句:“今儿冬至。”
“哟喂,你不说,我都忘了。今儿是冬至。”
说到这儿,想起来周铁匠家中午吃饺子。谭一纪满脑子都是三鲜和韭菜猪肉馅儿,再看周婉茹手里的醋瓶子,谭一纪两个腮帮子都抽抽起来了,瞬间也就感觉手里的炸馒头片不香了。
把那剩下的半个馒头片囫囵个的塞进嘴里,抹掉嘴角的油,谭一纪对周婉茹说道:“我去北马路针市街切二斤酱肘子,中午回来加菜,你让我姨等我一起吃饭。”
周婉茹白了谭一纪一眼:“你就是一吃货。”
伴随着周婉茹嗔怪的话语,谭一纪随便披上一件棉袄便出了门。
本想着雇一辆人力车,但想了想,虽然如今赚到了一些钱,但有些钱能省还是得省的,更何况谭一纪真心的不是特别适应,让别人拉着车卖着力,自己坐在后面使唤人。
于是便趁着早上刚从被窝里钻出来,又凉水洗了脸,脑袋清醒,身体热和。便一路走着出了门,先去了一趟金汤桥警署。
昨天夜里警备厅的人把廖灼钧给带走了,这事儿是谭一纪捅出去的。如今老道士央求自己,再把那廖灼钧给带回来,于情于理的谭一纪也得把这事儿给办了。
来到金汤桥警署的时候,正巧赶上翟道全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吃嘎巴菜。
他一边吸溜着一边看着当日的报纸,见谭一纪推门进来,他擦了擦嘴角的酱料,抬起头来的时候,额头上的褶子都拧巴在了一起。
心里的惆怅从眼角里溢出来,他看向谭一纪,拿着筷子指了指面前的报纸。
“昨天日租界里闹出了大动静,咱们之前去的那个驻屯军病院里有人开枪?还闹出了人命,死了好几个东瀛小鬼子。”
说完他还锤了一下桌子:“听说抬出去了七八具尸体,想想就解气。”
他说完把目光落在了谭一纪的身上,这家伙平日里缉凶拿盗,最擅长的观察人。
然而当他抬起头的一瞬间,看到的也是谭一纪斜靠在门边,一双眼睛正巧与他对视。
谭一纪其实心里是清楚明白的,这厮这话里有话。把昨天晚上日租界里驻屯军病院的事儿单独的拎出来说,就是想试探试探自己个儿的反应。
结果二人四目相对,正巧对上眼了。
他在看谭一纪,而谭一纪则也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