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银钗的时候,谭一纪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揪了一下。
说老实话这一路,谭一纪都在猜度宫雪芳这女人,在海上漂泊了数月,来到天津卫的目的,真的只是她外祖父闫云清的日记?
如果是的话,这女人也太敢冒险了。而这种冒险在谭一纪看来,甚至有些冒失。
而当宫雪芳说出银钗的时候,谭一纪内心的疑云立刻散去大半。
但与此同时一种隐隐的担忧也浮上了心头,这银钗的事情竟牵扯的如此之广?
甚至连一个远在海外的女人,都能与之有关系?
宫雪芳显然也是一个心细如发的女人,也不知是处于试探还是怎的。她一眼瞧见了当谭一纪提及那银钗时眼神中,那一星半点稍纵即逝的顾虑与疑惑。
当即便说道:“看来你也知道银钗的事情?是吗?”
眼瞧着这问题无法避讳,谭一纪便直截了当的说道:“我还真知道其中的一些事情。”
“那不妨说说看。”宫雪芳在韦陀庙里面并未做太多的停留。
兴许是破败的庙宇,一目了然,只消转一圈,便能把里面所有的事物看的一清二楚。
她便转身朝着韦陀庙的后院儿走去了,那后面的四合院,正是谭一纪所住地方,也是周铁匠家,季老三和金寡妇的家。
也就是说踏过了韦陀庙前堂的门槛儿,穿过了天井之后,便是谭一纪的家。当然早年的时候,也是瘸子谭守晨,靠着给人扎纸做白事,积攒下来的家业。
后来赌钱输光了家产,只留下了一间破房住着。
当然也恰恰因为如此,才有了后来的周铁匠,季老三和金寡妇,陆陆续续的住进了这韦陀庙。
几户人家住的久了,便逐渐的就跟一家人似的。虽各有各的姓,且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但在谭一纪的心里,这就是一家人。
当如今,宫雪芳走入这四合院里的时候,谭一纪却是觉得,自己身上最隐秘的一片区域,向外人敞开了。
尤其这个外人和自己的关系,还十分的微妙。
“你和谭守晨叔叔就住在这里吗?”
走进来之后,宫雪芳的眼睛,就好似两抹月光似的挪移看向他处,四处打量。却是看什么便觉得什么有趣。
眼瞧着宫雪芳四处打量,看什么都觉得有趣,谭一纪便在一旁冷不丁的问她:“国外的洋大人住不住四合院儿,您在那个叫什么旧金山的地方。是住平房,还是住四合院?”
宫雪芳走走停停,站在院子里那口井前许久。探着头往里面看了又看,黑漆漆的井底里,水面一层薄冰。
她说:“我的外祖父闫云清去的时候,正值北美排华法案盛行。华人那个时候在那里,基本上没有可靠的什么工作。要么去农场主的农场里面干活,要么就是去修铁路。”
“我祖父在檀香山住了一段时间,后来经营一些南北货的生意。有了家产之后,才在旧金山站稳脚跟。于是便把南北货的生意,挪到了旧金山的唐人街。”
“所以要说从小到大,我都住在唐人街。一栋...呜...怎么说呢。三层小楼,一楼经营,二楼和三楼住人。”
说完她很敏锐的找到了东南方向,那是侯家后的方位说道:“大概那些房子和侯家后的一样。不过多半是木质的,一着火就连着烧一片。”
谭一纪笑着说:“侯家后就着过一场大火,也烧了一大片。”
“我从小就生活在唐人街,你也别把我当成洋人。我是中国人。用筷子,甚至我还写毛笔字。”
说完她转过头来看着谭一纪:“说不定,我的毛笔字写的比你还好呢。”
宫雪芳正说着,金寡妇便从她家里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