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谭一纪踏进这四合院见到严老的第一面起到现在,严老给他的感觉,便是严谨,淡定,仿佛一座岿然不动的大山。
做什么事情都有条有理,他常把吃挂在嘴边,也喜欢做饭,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加上微胖爱笑,于是便给人一种弥勒佛下人间的感觉。
可此时此刻当谭一纪,谈及了那些从英租界码头上偷出来的文物古董之后,严老第一时间,眼神里的和善逐渐消失了。
谭一纪则对他说道:“没关系,我们的事情本身就上不得台面,严老如果有计划,大可敞开了聊一聊。”
严老眯着眼睛,表情可谓十分的严肃。
“国立历史博物馆的馆长曾是我的学生,想必把这些文物送去他那里应该问题不大。”
他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时而看向窗外,时而看向墙角。
飘忽不定的眼神,似乎也在彰显着他内心隐隐的不安与忐忑,当然还有更重要的是思衬与揣度。
“但是国立历史博物馆在北平,这些文物古董可以放在他那里,但是不能立刻展出。”
谭一纪皱了皱眉头:“是因为考虑到英国人给的压力?”
严老点了点头:“没办法啊,前清怕洋人,到了北洋依旧怕洋人,如今都民国了,还是这幅德行。”
严老一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样子。
“所以您考虑的是这事儿得暗地里来,是吗?”谭一纪狐疑好奇的问。
严老坐下来,翘起二郎腿来,手拿着烟斗,胳膊肘则在膝盖和大腿处,外表看上去,他的动作和神态格外的淡定。
烟斗被他嘬的里面火星四溅的同时,烟斗里的烟滚滚而起,萦绕在他周身。
“我是这么打算的。”严老正了正身子说:“我让我的学生,先把这些文物古董,存放在国立历史博物馆里面,但不对外展览。就存放在那里,因为国立历史博物馆的地下室,老朽有幸去过一次,三层金属闸门,火炮直射都打不开。”
听到三层金属闸门守着,火炮直射这种话,谭一纪知道或多或少的都有一些吹牛的成分。
但是国立历史博物馆的名气谭一纪还是知道的,民国元年的时候在国子监设立筹备。
至今十几年了,已然成为了民国最重要的历史博物馆。
里面的绝大多数东西,都是清末遗留下来的文物古董。
像是春秋战国的物件儿是极少数的,从八年前也就是1920年开始正式开馆到现在,里面的物件儿大多数都是以前爱新觉罗家的。
“不行,你得带我去看看。”严老霍然起身,他此时已喝了不少了,酒劲儿一上来,站起身的时候都是颤颤巍巍的。
谭一纪赶忙上前搀扶搀扶,并说道:“严老大可不必这么着急,咱们改天再去也行。还有就是,您刚才说这办法上不得台面,又是怎么一回事?”
严老说道:“因为我们这些文物古董,不可能全部放在国立历史博物馆里面,有一部分得...”
他欲言又止起来。
然而看着严老这样子,其实不难猜他想要说什么。
“您是想说,这些古董文物,其中有一批得用于打点一些关系对吗?”
严老无奈的点了点头:“是这样的,这些文物里面,我们势必要挑出来一些,不算那么古旧,最好是清末的一些古董,交给那些大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