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安如故却打量着她脖子上的吊坠：“你即使想继续做梦，也做不了多久。这只狐狸已是强弩之末。”
周乐儿：“？？？”
其他人：“？？？”
周乐儿紧紧攥住自己的狐狸吊坠，疯狂摇头：“这怎么可能，胡来怎么可能要死了？”
“你以为法力是凭空得来的吗？只有日日打坐静心冥想，沉入修炼，才能获得法力。这只狐狸进入吊坠为你施展幻象，并不修炼。又给别人施展魅术，法力早已如沙漏中的沙子快要流光。”
安如故眼里划过一抹复杂之色：“更何况他为你恶事做尽，现在因果缠身，气若游丝了。”
周乐儿立刻想到最近胡来越来越不愿意和她说话，而且动用魅术越来越慢。
她一开始以为对方不想理她，现在一想，事实却好像截然相反。
原来她快将胡来给榨干了。
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立刻拽着吊坠说道：“胡来，这是真的吗？”
良久过后，清澈的声音传来：“……对。”
周乐儿整个人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面无血色：“你不是跟我讨了口封之后，成仙了吗？怎么会这么……”垃圾。
胡来不会是在骗她，想要摆脱她吧？
安如故听到她的话之后，若有所思：“他向你讨了口封？”
周乐儿希望安如故戳穿他的谎言，于是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将她跟胡来相识的过程说了一遍。包括她救了他，也包括对方向她讨口封。
安如故眸光微变，说出的话如同石破天惊：“狐狸，一般是不讨口封的。”
周乐儿大惊失色：“精怪不是要讨口封才能成人吗？”
梁晶看过黄鼠狼那一期直播，心中好奇极了：“是啊，上次那个黄鼠狼不就是讨口封吗？”
安如故静静说道：“黄鼠狼讨口封是一种走捷径的方式，以人之气来修炼，容易根基不稳，可以说是揠苗助长。但他们没有办法，因为他们不像狐狸一样有组织。
狐狸一般是不走这种捷径的。”
“狐狸在修炼成精之后会在龙虎山狐子学中学习，学成之后，群狐前往泰山娘娘处考试。
考中的话，会被泰山娘娘授予狐仙册，有了编制。考不中也就是没有编制，为普普通通的狐妖。”＊
梁晶恍然大悟：“狐狸一族上头有人，可以公考当官。”
狐狸一族上头有泰山娘娘，黄鼠狼可没有，所以狐狸的上限高于黄鼠狼。
“你这么理解也不算错。”安如故说道：“一般的狐狸会正正经经考试，成为狐仙。只有很少的狐狸会讨口封，因为走捷径修炼的话，以后就不容易考上狐仙了。”
梁晶很能理解：“……这相当于政审有污点。即使成绩能考上，也不会被录取。”
“差不多。”
梁晶大为不解：“他能迷惑这么多人，应该很厉害，考上狐仙应该是件很容易的事吧。为什么不好好学习考公务员呢？”
众人的目光落在狐狸吊坠上，满眼皆是好奇。
迎着众人疑惑的目光，电光石火之间，周乐儿明白了过来。
她将狐狸救回家之后，经常向对方倾诉自己不受欢迎，希望变得漂亮跟偶像谈恋爱。然后狐狸就离开修炼了，回来的时候向她讨了口封，还说自己是来报恩的。
她一直觉得自己帮了对方大忙，又救了他，又让他成仙，但安如故这么一说，好像她从一开始就理解错了。
胡来是故意不去考编，急于求成，然后回来帮她。
周乐儿想通之后，眼睛有点湿润，低头看栩栩如生的狐狸吊坠，嘴上不饶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先去当狐仙，回来还不是能帮我？”
“考一次下来大概要几十年。”胡来声音沮丧。
几十年……那她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估计也没有追星的想法。
周乐儿见他为自己付出这么多，心中感动极了，顿时连之前那些男明星都看不上了。
去掉光环，他们只是普通人，哪有狐狸对自己一心一意？
她脸色绯红，泫然若泣，已经悔悟：“你为我付出这么多……我愿意和你在一起，陪你度过最后一段时间。”
随后，原本瘫软在地上的她朝着安如故跪了下来：“大师，希望你不要除掉他，我想跟他在一起，等他死了之后，我会自首。”
然而胡来却久久没有说话。
梁晶跟李秋月对视一眼，突然有点动容，脑子里脑补了一场大戏。
蔫坏的周乐儿身边有一心一意为她付出的人，只不过她一直看不见他，现在终于能看见了。
也算是有情人终得眷属。
然而这时，胡来终于开了口：“我今年十岁。”
周乐儿：“？？？”
其他人：“？？？”
周乐儿不敢相信，连忙找补，希望自己听错了：“你是说你几十岁了，但是狐狸长寿，你相当于人类的十岁是吗？”
胡来的声音无比稚嫩：“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我多大，后来碰见了姑奶奶，她告诉我从骨龄是八岁，现在算算，刚刚十岁出头。”
周乐儿：“……”
其他人：“……”
众人看向周乐儿的眼神复杂极了。
禽兽，他还是个孩子！
周乐儿脸红得像番茄，恨不得现场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居然以为一个十岁的狐狸喜欢她，而且还说要接受他！
玉佩中的小狐狸揉了揉自己毛茸茸的脸，丝毫不觉得尴尬：“我对你不是男女之情，我把心里纯净的你当做朋友，唯一的朋友。但你纯净的心灵……”
小狐狸没有继续说话，但周乐儿听了，却觉得他什么都说了。
周乐儿脸上的血色尽消，索求无度的她早已将这份友谊给毁掉。
“你总觉得别人不喜欢长得丑的你，没人愿意跟你做朋友，但你除了我之外，也有很多朋友，只是你看不上他们。”
周乐儿垂下眼眸，脑海中骤然浮现曾经的场景。她长相平凡，但也没有丑到不能看的地步，偶尔也有一两个交心的朋友。
但她太在意脸了，很想变得漂亮，和班花班草当朋友，根本看不上那些其貌不扬的人。只看得见浮华，看不见真心。
胡来默默想，曾经救下他、笑容天真的周乐儿从来不丑，只能说是平凡的大众脸。可是她对自己的厌恶实在太深，恨不得用最可怕的词来形容自己的脸，导致越来越极端。
“你怨恨我吗？”周乐儿声泪俱下。
他轻声叹气：“我走之后，你要照顾好自己。救命之恩，以命来还。”
也算是他仁至义尽了。
周乐儿哭到哽咽：“……好。”
对她这么好的狐狸，还是被她推远了。至今以后，可能再也碰不到傻得这么天真的朋友了。
两个女明星撇开头去，心中感慨不已，不想见生死离别。
然而这时，安如故却走到旁边，拨通了一个电话，和对方聊了很久之后回来了。
“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周乐儿愣了愣，答应下来。
梁晶等人好奇不已，也跟了过来。
.............
安如故带着他们上车，按照苏莱家供奉的那只狐仙的话，来到京城娘娘庙。
梁晶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好奇不已：“原来京城还有娘娘庙？我都没来过。”
安如故解释道：“这是泰山行宫，供奉着泰山娘娘，她也被称为送子娘娘。”
听到送子娘娘，众人恍然大悟。
泰山娘娘可能不出名，但送子娘娘这个称号可太出名了。
其实泰山娘娘不仅掌控天下狐事，还管生育，并且监察人间善恶，是非常强大的神灵。
他们走了数十级阶梯，前往庙场，作为香客被引入大殿，面前的神像是“东岳泰山天仙玉女碧霞元君”，神像威严无比。
安如故拉着周乐儿上了香，随后坐在蒲团上。泰山娘娘掌管天下狐狸事情，这件事该怎么办，还是得问问泰山娘娘。
她心中有些疑虑，她沟通最多的还是出云观供奉的神灵，没有跟泰山娘娘沟通过。
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给她这个面子。
.................
遥远的泰山，特殊的空间中
面容娇艳的胡十九娘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酣，轻轻的鼾声响彻在殿中。
这时，一道折子突然出现在胡十九娘的桌子上。
胡十九娘芳龄七百六十岁，乃是泰山娘娘身边第十九位狐侍，平时处理各种信徒的祈愿。
胡十六娘走进殿中，见她正在酣睡，拿着文书拍了拍她的头：“十九，事情来了。”
胡十九娘大梦初醒，立马坐正身体，拿起毛笔，迅速翻开文书：“在干活呢，在干活呢。”
胡十六娘：“……”
她想责怪对方懒惰，但转念一想，这里发生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泰山娘娘。十九再怎么懒散，也是被默许的。
她索性没有说话，心中默念了一句，娘娘慈爱。
胡十九娘有点纳闷：“我也不想睡的，但太无聊了嘛。普通祈愿全在其他人那里被处理了，我这里好几年都没收到折子了，是这位香客身份不一般，还是这个祈愿特别难？”
“不知道，你看看。”胡十六娘说道。
胡十九娘好奇地翻开折子，第一面是周乐儿和胡来身上发生的事情，询问狐狸界怎么处理这件事。
十九娘捏着自己的下巴，沉思片刻，写下文字：“按照狐律，魅惑人者，打回原形，终身不得录用为狐仙。”
翻到第二页，安如故问，如今狐狸法力耗尽，业障缠身，气若游丝，性命不保，能否为他医治。
十九娘垂眸思忖，从旁边的盒子里掏出一颗丹药，放进文书，丹药立刻被文书所吸收。
转即用毛笔书写：“这是专门为狐狸医治的丹药，需要保住性命，才能打回原形，重新修炼。”
她将文书处理完，没觉得有什么特殊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十六，事件好像挺普通的，为什么会送到我这里来。”
十六娘将文书拿起来，仔细观看，良久之后眼里划过一丝精光：“既然事情是普通事情，说明这人可不是一般人。”
十九娘连忙翻出文书查询胡来，有些恍然：“胡来，资质乃是凡狐中天才，十年便修炼有成。如果不遭这一劫，泰山娘娘的天狐院又要添一员人才。”
十六娘缓缓摇头：“凡狐到底是凡狐，再怎么出色，也做不到直达天听。我说的是，这送信人与众不同。”
十九娘听到这种八卦，激动地说：“是谁送的，难道是人间天师？”
也只有人间天师，也就是玄门首领，才能直接给神灵递折子了。
“我也只是猜测，你稍等我问问。”
十六娘心中祈祷片刻，文书上赫然浮现一段晦涩难懂的文字。
“此乃碧落使者之信”。
对于她们这些随侍泰山娘娘的人，字迹非常眼熟，正是泰山娘娘的笔迹。
十九娘撑着下巴，好奇不已：“娘娘这是什么意思？碧落使者是什么？”
她抬起头，突然发现十六娘大惊失色，和之前气定神闲的模样截然相反，好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字眼。
“怎么回事？”
十六娘摇了摇头，将文书收了起来：“有些事儿该打听，有些事情不能打听。”
“切，你不告诉我，我还不想知道呢。”
十九娘听不到秘辛，抓耳挠腮，但又没有办法，索性趴在桌子上继续睡。
而十六娘独自来到大殿，看着威严无比的神像，满心满眼皆是茫然。
作为泰山娘娘的宠侍，她听过这个保密度最高的秘辛。
碧落使者，顾名思义，乃是天之使者。每当浩劫临世，天道便会选中一位神仙下凡。
神灵不可直接干涉人类，所以被消除记忆和能力，一切从头学起。
上一次碧落使者降临妖界，因为妖界有大动乱，这一次则是人间……
不知道这次碧落使者星落人间，是真身下凡，还是转世下凡。
也不知道皮下是天上哪一位失去记忆的神仙。
不过首先可以排除，刚刚还在和她们交流的泰山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