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实际并不知道什么是战争,这里没有猎取人头的传统,没有以炫耀勇敢或男子汉气概而杀人的行为。当人们回避那些杀人凶手时,他们也整日地惴惴不安,人们总要为一个新的杀人者举行赎罪仪式。因此,他们在感情上认为谋杀者和在战斗中杀人者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因为这里没有为勇敢功绩而设的勋章,只有一点可供战场作战的防身的魔法。
正因为有这样的原始的扑素的认识,我的工作却十分好做。当头人看着我问这些高鲁人俘虏怎么办时,我指指天又指指地说:
“鲁鲁人和高鲁人,同是天上的父亲和地上的母亲生下的孩子,神父圣母不要他的孩子打仗,更不允许相互残食,你们该不该听他们的话……。”
尽管鲁鲁人用半信半疑的目光看着我,我解释得很吃力,但我却很努力,很认真,但要想让他们放弃眼前这些奴隶或鲜美的肉食谈何容易。就在这时,国栋朵嘎把法国神父给抓来了,他指着跪在人圈中的高鲁人说:
“你们不是常说上帝救苦救难……”志朋马上更正道:
“和尚,错了。救苦救难是观世音菩萨,上帝是救世主。”国栋马上更改过来说:
“对,上帝是救世主。你们法国老祖宗缺德,挑拨离间鲁鲁人,把好端端的一个民族大家庭,以什么鼻子高矮分开了,让他们互相残杀。现在那么些高鲁人将成为奴隶,将被他们的同族吃了,你要不给大家说清楚,救下这些高鲁人,我就把你这只洋火鸡杀了,让大家尝尝鲜。”洋教士忙说:
“我说我说,我没干这种事,那是历史上的事了,与我无关。”
“奶奶的,怎么与你无关,你得为你老祖宗赎罪,快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要胜造多少级浮屠……”志朋又说:
“和尚,错了错了,胜造七级浮屠是佛教说的,洋和尚不这么说。”
“洋和尚土和尚不都是和尚,只要他把事情说清楚就行,不然我就把他钉在十字架上成为第二个耶子。”
“是耶稣,不是椰子……”而这时却听到洋和尚说:
“主啊,我感谢那给我力量的我们主基督耶稣,因他以我有忠心,派我服事他。我从前是亵渎神的,逼迫人的,侮慢人的,然而我还蒙了怜悯,因我是不信不明白的时候而作的。我劝你,第一要为万人恳求、祷告、代求、祝谢。使我们可以敬虔端正,平安无事的度日,这是好的,在神我们救主面前,他愿意万人得救,他舍自己作万人的赎价。我为此奉派作传道,作使徒,作外邦人的师傅,教导他们相信学习真道,我说的是真话,并不是谎言。愿女人廉耻、自守,以善良为妆饰,只要有善行,这才与自称是敬。女人要沉静学道,我不许女人陷在罪里。然而,若常存信心、爱心、又圣洁自守,就必在生产上得救。放了他们,和平、爱心永存。阿门。”国栋听得心烦骂起来:
“老妈妈的裹脚又臭又长,听得老子耳朵都快长茧啦。”但奇怪的是,我都感到会涩难懂的说教,鲁鲁人却听懂
了,他们似乎对俘虏不再有要求了,也失去了某种欲望。于是我走进俘虏中,把高鲁人的头人扶起来,带到鲁鲁人跟前,把他们的双手握在一起说:
“你们是兄弟,不再需要战争,永远友好相处行吗?”
他们拥抱在一起了,河边响起了欢呼声,刚刚的血腥战场迅间变成了欢乐的海洋,很快又跳起了他们独有的舞蹈以示庆贺。我们倍感欣慰,一场原始的为生存而野蛮的争斗,最终化解为友好和团结,这难道不是人类的进步吗。
危机化解后,国栋朵嘎还有黑八忙从丛林里找来那些残存的独木舟,交给高鲁人,他们开始往回撤了。那些本该成为俘虏的人,一但获得了自由都把我们看成了上帝。他们低头跪下吻我们的脚,在要求我们替他们摸顶赐福后才离开,看着远去的高鲁人。志朋不无感慨地说:
“从食人者的角度来看,作为食物的人总是具有某种象征性的价值和魔力,食物是有意义的,食人能够让他们获得某种程度上的自我完善。换句话说,吃绝对不是单纯为了活下去,在任何地方饮食都是一种文化的转化。它将个体融入社会,将体弱者变为强健。我一定要教会他们养猪,教会他们种庄稼,教会他们捕鱼打猎,只有丰富了他们的文化,改变了原始的文化习俗,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这时,洋和尚似乎也很感动说:
“我带来了很多种子,送给你们,我很愿意帮助你们。”国栋一把纠住洋和尚的高鼻子说:
“这还象句人话,别学你那缺德祖宗,与鼻子高矮来化种族。我看你这鼻子够高的,跟猪鼻子差不多,该划到猪八戒那族去才对。”
“Not,notandnot.IthegroundbeFranceaclan,isn‘tapigeightquitaclan!〔不,不,不。我地是法兰西族,不是猪八戒族!〕
一句话逗得我们都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