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沿着那陡峭山岗以及纵横交错的崎岖小径,往山坡下走去时,有的地方甚至得靠四脚四手爬过去,而他们却如履平地,象猴子似的飞快而过。因而让我感到外界人要想入侵他们的村落,仅眼前这条路,就是一道难于逾越的天然屏障。
我们仿佛感到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这是一块楔形的高地,它沿着海岸延伸到陡峭的山顶。当我们越过这个山顶时,便看到了前面是一个很大的村落。这个村子大约有三、四百户人家,很多大大小小的尖顶圆墙的房舍,跟草原上的敖包差不多。听志朋讲这样的建筑,抗风避雨的能力很强。有些房子架在木桩上,有些直接建在地上。应该说这种简易的建筑使整个村子看上去呈倾斜状,布局虽然有些零乱,但总体上讲非常适用,正像一圈往里收缩的螺纹状,便于防守和出击。
当他们渐渐走近房子的时候,树林中走出四、五个妇女前额悬着大约有三十多斤重的东西,从山间小径上走了下来。尽管额前挂着如此重的东西,但几个妇女走起路来如履平地。甚至有一个矮个子妇女在乳房下的一个兜兜里,还装着她的乳儿,不时的“呀呀”地唤着。这四、五个妇女脸色非常冷峻,大概是负重的缘故吧。在山中的另一处则走出三个小伙子,抬着猪,高声叫着、吼着,显得轻松自然。我们不禁被眼前的情景惊住了,当这两群人发现了从山下走上来的外来客时,都放下了所扛负的东西,男人们远远地站在那里不动。也许是出于对头人和客人的尊重,也没有准备什么武器去防范,依然显得那么轻松怡然,远远地看着我们。那四、五个妇女取下前额悬着重物的吊带,神情和悦大踏步地走了过来,并且口里发出短促的声音,手上做出欢迎的姿势。朵嘎和黑八似乎听懂了妇女们的话,说:
“这是对我们的问候,是招呼我们要火还是要水。我们连忙示意什么也不需要,并表示感谢。很快双方沟通了,领会了意图。当我们穿过一个不大的广场,走近村子中央一座较大的圆形房屋前,也许这就是头人的王宫吧。从两旁的屋子里走出很多手持长矛的男子来,赶忙跪下迎按接我们的到来,头人讥哩咕噜地说了些什么,很快人们散开了,朝四面八方奔去。
头人的王宫里空间还是很大的,中心燃烧着一堆伙,四周挂着一些一来至中国的布匹,正中地上铺着一块豹皮,两旁则是用草编制而成的坐垫。在墙角有五六个年青女人,说不定就是头人的王妃吧,看到我们进来慌忙服侍我们坐下,送上牛奶或米酒……。
不一会儿,山寨里开始欢呼雀跃,头人邀请我们走出屋子,坐在事前为我们准备好的草垫上,人们抢着前来为我们祝贺,为英雄的国栋和朵嘎跳起了舞蹈。人们将国栋和朵嘎围在火堆旁,引吭高歌,一时间歌声传向四面八方,在幽幽山谷间回荡。
刚一接触,我们便发觉这些人很坦率,很好客。坐在地上后,他们便开始了令人激动的交谈,尽管语言有所不同,配合必要的手势和简短的词语,还是可以大致明白许多意思的。几个男人聚在火堆旁肆无忌弹地谈笑着,女人们则在一边把又大又黑的饭锅架在大石头上烧饭。旁边几个赤裸裸的孩子,静静地坐在那里,吹鼓着他们的嘴唇,吮着手指,时而舔弄着小而尖的膝盖,睁开一双大眼睛静静地望着客人,显出一派温和驯服的样子。我们分别将所带来的一些小东西送给小孩子,如粗糖、饼干、送给这几位腼腆的小家伙,开始他们总是不敢接客人手中的东西,于是主人客人都满足地哈哈大笑起来。
吃着简单的食物,我们感到无比的温暖,就连开始全身抖动不已的国栋和朵嘎也似乎感觉到轻松多了。半夜过去以后,头人安排我们到他王宫边的屋里睡觉。幸运的我们在火堆旁很快安然入睡了,而服侍我们的年青姑娘却只能靠在烧木柴的地炉边。因为天气太热。就这样在简陋的小屋里面,我们均毫无防范地酣然入睡了。整个村子不时因为婴儿的一声尖叫,才唤醒了鼾睡中的人们。
黎明的天空万里无云,一派清新自然。远处一阵阵高吭的歌声传遍了山寨。一打听方知,就在不远处悬崖陡峭的地方站着一位妇女与山拗另一端的妇女高声呼唤着,又像是在哼着高吭的调子,舒缓而又充满劲道。
歌声刚停,一面破锣声骤然响起,微颤的声音在山谷内飘荡。紧接着大约有四、五十个男男女女扛着东西,朝我们住的地方走来,一边唱着轻快的乐曲,一边扭动着腰肢,看来这是一个祥和的早晨。原来是附近的村寨得知来了异乡客人,他们于是捧着食物前来祝贺和邀请,看到这令人激动不已的场景,朵嘎黑八跳了起来,“呜呜——”欢快地唱着。这一群人来到客人面前,将捧着的香蕉、烟草、鸟羽、罐子以及网交到客人手上,口里反复唱到:“达瓦西勒哟”。我们也明白大概是这伙人要邀请自己吧,也一个劲“达瓦西勒哟”,当然,我们被这种热情的气氛和淳朴的土著人挽留下来了。
这样的日子没过多少天,一天早晨,整个村子陷入到一片恐惧之中。村子里的青壮年纷纷手持长矛朝村外河边赶去,我一把纠住正走过我身边的几奴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几奴说:
“高鲁人过河了,要来打我们,你们快逃吧。”
我想这正是我们立功表现的好机会,便手一招说:
“看看去,尽力化解这场战争,化干戈为玉帛,最好让双方讲和。”
我们飞快赶到河边的崖石上,头人看到我们非常兴奋,但同时也非常忧虑,他指着崖石说:
“他们就像蚁群,会很快爬上来的,鲁鲁人的灾难来了,我们决心死抗到底,决不当俘虏。”
我一看山崖下的河面上有黑压压的一片蚁群,方知那是高鲁人在划着独木舟过河。他们呼喊着,有的还跳进水里游着,由于人数众多河水被搅得白茫茫的,让人触目心惊。我拍拍他的肩头说:
“我能帮你们打个胜仗,你的人由我来指挥,但你必须答应我,不准杀一个俘虏,更不准吃一个人,你同意吗?”
头人奇怪地看着我,似乎在说不准杀人那叫打仗吗,但看到河中众多的高鲁人,他同意了。我马上对国耳语了几句,国栋和朵嘎带着几十人出发了,我又叫来了几奴叫他带领所有的鲁鲁人搬来很多山草秸杆等,易燃物放在崖头上。而这时高鲁人己过了河,开始叫喊着像猴子一样往山崖上爬,他们爬崖攀藤的本事令人称奇,用不了多少时间已出现在崖石边上,这时,我下令点火,很快崖石头上燃起了熊熊大火。我让大家把成堆的火团往下推去,点燃了崖石上下的野草,在海风的吹鼓下很快成了一道火墙。高鲁人没料到会碰到这样的抵抗,被烧得焦头烂额,从高耸的崖壁上直往下掉,摔死摔伤无数。而就在他们想退下时,留在河边的独木舟却被国栋带去的人点燃了,高鲁人这才意识到大难临头了,慌忙去夺回独木舟。就在他们快接近独木舟时,河边却发生了爆炸,被炸散了的独木舟被河水冲走,高鲁人被断了后路,在河滩上乱成一团,我对高兴得几乎晕过去的头人说:
“快叫你们鲁鲁人冲下去,记住,不准杀一个俘虏,不准食人肉,得罪了上帝,我的法术就不灵了。”
此一仗高鲁人算撤底失败了,爬崖摔死的,被火烧死的,还有跳河淹死的不计其数。活着的除了一部份游过河的外,因没了独木舟无法过河,全被困在河边被鲁鲁人团团围住,跪在地上等候头人发落。过去带着傲慢、轻蔑的表情,有恃无恐称霸岛上的高鲁人,己变得惶惶不安地看着正用长矛指着自已的鲁鲁人。而他们更加害怕的是正在等待分肉的女人。按照规矩战俘将分到每家每户,这样一来,他们的命运将掌握在女人手中。
这里的鲁鲁族大致也是一夫一妻制,但也不排除一夫多妻制。这对男子来说是一举多得的美事,当一个妻子正行经时,他还有另一个妻子为他做饭,而且他也无须为怀孕期的禁忌所烦恼。男人是不会靠女人的勤勉而发家致富,不过,有两个妻子的男子日子会过得更自在。因此女人便是家中的主人,她们有权决定把分到的战俘作为奴隶使用,也可把他们养胖了再吃,“这样可以使奴隶的肉更有滋味。”据说有的食人族会将他们的敌人“吃到最后一片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