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着东西,人才会开心,脑袋才会转得快,主意才会想得多,想得妙!”周天和一边将施娘子厨班做的早点端上桌,一边催小左快去洗手漱口别磨蹭。
“而且,”他特意补充:“现在不祭一下五脏庙,我怕你们一会儿该饿着肚子跑出去了。”
“师爷吊人胃口的本事越来越神通了。”小左对李元惜低语。主仆两个实在没有胃口,自昨天和周天和作别后,两个都没吃一口饭菜,只是想想延州,就觉得紧张害怕到口渴,喝水又会往后头噎,惶恐不安的可真是让人难受坏了。
但李元惜清楚,人是铁,饭是钢,只有吃进饭去,周天和才放心,她也才有力气去尽好管勾的职责。
“好了,你早就看出来了,他是关心咱们街道司的左明礼,想让你注意身体别饿着。”李元惜拽着她在餐桌边落座:“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都进粪霸家,这可是咱不能忍受的。你要想早点从师爷那里套出点东西,赶紧吃!”
也是注意力被转移,这顿饭吃得也很是痛快,囫囵几口就撂筷子,之后,三人一起到账房,交换各自所见所闻,好一起商量出个可行的赚钱法子来。
先是草木灰不能加入粪肥中,让三个没种过地的人都感到意外,之前他们联系福宝车里的草木灰,认为草木灰也在粪肥配料之中,既然不在,那必另有他用。
“那个卖粪肥的小哥,可不可能是福宝?”小左抢问,周天和皱眉,轻轻摇头:“我不是没怀疑,我问过船家粪源从哪儿来的,但船家不肯回答。小哥的粪肥都是卖给了些熟人,不卖生人,就是怕被粪霸打听去了,给自己惹来祸事。不过……”
“不过什么?”
“船家是毛家庄人。”
李元惜猛一拍桌子:“十有八九就是福宝!我一走近他的粪车,就见他目光躲闪,明显是做了亏心事。”
“极有可能。既然想做粪肥生意,咱们就该知道需要具备些什么条件。”周天和看向小左:“你们去粪场,看到些什么了?”
“粪源、粪场、粪工。”小左掰着手指头说:“目前咱们一项都不具备。”
“粪工可以从青衫中抽调,必要时可再向百姓中招募青衫,十两银的月钱不可能招不到人,这不是我最担心的。”周天和打开地图,拿条小棍指着拱宸门的位置:“你们去粪场时,我也找人了解过,京城数以千计的粪道中,只有一处还从未被哪家粪场归属,就是这两座禁军营。虽然久争不下的原因,我还没有去调查,不过,我相信,只要有利益,就有争夺,凡是争夺,必然会有可供突破的破绽。粪源,不是我担心的。”
小左深吸口气,堵住脑袋里纷纷扰扰的疑问,盯着周天和的小木棍急需在地图上指指点点。
“拱宸门和街道司同在京城北端,从地理位置上说,十分便于街道司出手管辖;军营外不远就是码头,走金水河水路,出西北水门,右岸三里外就是街道司的垃圾置点,粪污运输极为方便;垃圾置点占地超过十亩,要是能辟出五亩地专来做粪场,也能省下租赁田地的费用。”
小左听他这也不担心,那也不担心,还那么志在必得,怎么着都觉得不靠谱,便催着:“师爷,你快别卖关子了——”
“你叫他好好分析。”李元惜打断小左,“他不说,你不还是一团乱麻瞎担心吗?我见你是刚开始时兴奋,奋着奋着就急了。师爷,你接着说,既然啥也不担心,咱怎么干?”
“大人,倒也不是啥也不担心,”周天和合上地图,把木架上的煤饼取下来摆在两人面前。
“上次街道司发财,是侥幸也是必然。因为小左把没用的煤渣变成了精致的香煤饼,货品新颖讨喜,实用又美观,所以,人们争相购买。如果我们学其他粪场,只卖晒干粪肥,那凭什么从粪霸们兜里抢钱?”他打开煤饼,放进火盆里,等着袅袅青烟升腾,艾草的香味沁入鼻腔:“粪、粪场、粪工问题都好解决,唯独粪肥技术,也需要街道司革新。”
小左目瞪口呆地看着煤饼:“师爷……”
“左姑娘有想法了吗?”
“你刚才烧的是咱们的第一块煤饼。”
“你的意思是,咱们把粪肥也压制成饼?”
小左欲哭无泪,伸手去打周天和:“你怎么这么个直脑袋?女孩子的心思不懂吗?这块饼,是我拿来做纪念的,就这么被你烧了,烧得还这么没意义……”
一个没忍住,李元惜噗嗤声笑出来,拿起盖遮住火盆,让火熄灭。
“小左,我看,这煤饼烧得很有意义——你们忘记草木灰了吗?”她拉住小左狂拍的手解救下周天和,吩咐说:“咱们分工合作。我带青衫去水门外垃圾置点,先行除草整地,开辟粪场;师爷,你去找福宝聊聊,看他究竟是怎样的打算。”
小左生怕把自己搁置一旁,急切地举手:“那我呢?”
“前天你不是和禁军兵士们聊得很好吗?你再去找他们聊聊,找到粪源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