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不是寻常人,李元惜先叫青衫们清扫干净路面,洒了回水降下浮尘。
“今个儿什么鬼天气?有点风大。”小左拿出鸡毛掸子,帮李元惜弹掉官衣上的灰尘,把她收拾得利利落落。
“着实不是什么好天气。”牛春来搭话说。
长公主虽是圣上宠爱的妹妹,却自小节俭,府上颇有道家建筑风格,与之身份相比,占地不算大,规格不算高,很是简单朴素。
大门开后,先由仆从牵出一辆青布做棚的马车,说是长公主的车驾。
长公主身份尊贵,却只用一匹马驱车,想到她生活这般简朴,还没见着人,街道司的这一班人马都对她心生好感。
不过一刻钟,杨总管便随着另一个穿道服的女子走出来,两厢比较,好像一对母女般。
李元惜细看,这女子大约二十多岁年纪,正值花信年华,天生得一副沉鱼落雁的好模样,并没有任何多余妆扮。
她气质端庄淑雅,清新脱俗,小左看着看着,就像被摄走了魂儿般,完全呆掉了,更不必说那些粗汉子们,简直直了眼,眨都不眨,恐怕都忘了呼吸。
“这姐姐好气质。”小左碰了碰李元惜,悄声耳语:“她一定就是咱大宋朝的长公主了!”
一番礼节后,长公主的目光锁定在李元惜身上。
面前的李元惜,完全没有杨总管昨日见到时的那副狼狈样,她剑眉入鬓,星目含光,身材高挑健美,举手投足果断飒爽,虽然没有公主的半分柔,却独有一番引人注目的魅力。
长公主不禁对她生起了兴趣,想起从杨总管那里听来的京城新闻:
“就是你,在都水监衙门里发现奸细,并追到南熏门前捉了他,是不是?”
李元惜抱拳:“是我。”
“听说你差点在开封府杜衍眼皮下砍了他,是不是?”
“是。”
“虽说看你样貌,的确是有几分飒爽的英气,可你一个街道司管勾,哪来这么大本事?”长公主掩口咳了两声,盛情邀请李元惜上车同她坐一路。
“近段时日我咳病犯了,待在府里没出去,听到的,都是杨总管嘴里倒出来的三两句,杨总管听到的,又是别人嘴里倒出来的三两句。今天你这个当事人在,我不要再听他们讲了,你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元惜生性光明磊落,做就是做了,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长公主叫她讲她险些酿成的祸事,她痛快应承下了,掀起布帘请长公主先上车后,嘱咐小左和牛春来、董安两句,也跟着上了车。
“公主,我之所以一时激愤,差点杀了那奸细,原因和你今天去重阳观的目的有很大关系。”
“我去重阳观,是为大宋边疆战事祈禳的。”
“不久前与元昊大军交战的金明砦,公主听说了吗?”
“金明砦被破,才有延州被围。”
“我爹,是金明都巡检使李士彬。”李元惜咬牙说道,尽管她已经极力压制情绪,仍不可抑制地颤抖着。这时,一只温润柔嫩的手覆在她紧握的拳上。
“原来你是忠烈之后!这次,我明白了。”长公主为她格外感动:“你也是性情中人,蒙此大悲之事,却仍恪守街道司管勾一职。我若是进宫,定要和哥哥讲起你。”
其实,长公主通情达理,李元惜又怎么会是铁石心肠?她回想起自己病重时,父亲强把她抱下车的一幕。
“按照羌人的习惯,只有多蹦跶,身子才会强壮,长公主肺燥咳嗽,应当去水多的地方多活动。街道司愿意鞍前马后,洒水开道。”李元惜真诚地建议,长公主却摇摇头:“劳民矣。”
“长公主安康,就是大宋子民的福气,元惜乐意效劳。”
两人同坐一席,一个温柔娴静,一个热情豪迈,从李士彬聊到李元惜,从边疆生活聊到京城改造,一个乐意听,一个乐意讲,不知不觉,马车停靠,杨总管在帘外报说重阳观到了。
下车前,杨总管特意又给公主备了件风帽,短短半个时辰的路程,风却比出门前急了许多。
重阳观观主早已出来迎接,长公主咳了两声,叫杨总管把风帽赠给李元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