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惜心中百感交集,可恨自己没有腰缠万贯的资本,接济她些钱,好叫她有好吃的好喝的,无忧虑地安享晚年。
随后,又来问候长公主。
“我没告诉你募捐之事,是怕你分心,你现在是街道司管勾。”长公主解释,见李元惜拿出钱袋,她慌忙制止:“你不需要捐钱,你李家已为大宋尽忠。”
“这话不对,尽忠的是我爹,不是我李元惜。”李元惜坚持,把钱递到募捐台上:“我是个罪官,俸禄不多,平时羞于拿出手,今天借着募捐,也好代我去个更合适的地方。”
“李管勾也在最合适的地方。”长公主微笑着说道,“笼车幼童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大家都说你做得好,说你英勇无畏,善良正义。”
“只要良心没被狗吃了,是个人,都会去救的!对那些个人贩,更是人人得而诛之。”
情绪所至,李元惜顾不得在公主面前讲话应注意言辞和礼节,说,不想,长公主却被她逗笑了。李元惜一愣,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闭了嘴。
“不妨不妨,我喜欢听你这样讲话。你这样的人真有意思,你的性格,是不是和李将军很像?”
“差不多。”
“李元惜。”
李元惜慌忙抱拳:“长公主有事请吩咐。”
“你的任期有三年,我真希望你在京城住够这三年。”
拂尘在空中一捋,李元惜看到,天边最后一抹银白已尽了,夜幕严严实实地笼罩了这天地,可天地,也亮起了无数盏灯,如同一片火红的灯海,勇敢地直面着黑暗。
在李元惜心中,这样的灯,是热情高涨、同仇敌忾的京城百姓,是从未见面却舍得掏钱的官员商旅,是街道司的青衫,都水监的孟良平,是小左,也是周天和。
在延州,她有铁壁军的兄弟们,在京城,她同样不孤独。
一番感激和感慨,让李元惜不禁鞠躬拜谢:“长公主抬举。”
当天午夜,洞天观便停止募捐,得银六万两,连同朝廷调拨的军饷,全部走水路运往延州,犒赏三军将士。
军船装了一夜,五千禁军驻守码头,防止贼人做乱,但是,这满船的金银,京城一百五十万军民,无一人惦记。
翌日,军船起锚时,三千禁军将士随行,孟良平作为大宋水监,指挥水路交通,各大小船只让行,百姓在岸上相送,街道司负责维护秩序,水路两道,一切顺利。
船上的孟良平仪表堂堂、玉树临风,又有大好的地位和前程,他本无意引起多余注意,无奈还是被一众女子青睐,她们似是忘了前来送行军船的初衷,在岸上跟着孟良平奔跑,为引他注意,吵吵闹闹甚至抛出帕子和随身物品,有个女子竟然晕了过去,当真叫李元惜无法理解。
但为了维护岸上的秩序,她只得待着青衫亲自去送行的人群里,阻拦这些狂热的女子。
匆忙间,一个水上,一个岸上,李元惜与孟良平擦“肩”而过,他注意到李元惜,双目囧囧地深望了她一眼,便又去忙自己的正事了。
刹那间,李元惜竟对那位让孟良平珍惜的救命恩人好奇起来——那人是男是女?年纪如何?长相如何?性格如何……总之,她想知道,那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如果可能,她还想知道,现在的那人,又变成怎样。
孟良平在意那人,难道仅仅是因为被救过一命吗?他又是在何种情况下被救命的?
如同小左曾说过的那句话:要换双眼睛重新看他了,李元惜也察觉到,所有这些疑问仿佛瞬间从孟良平身上生出来,召唤着她一个个地去解谜。
这天,同样也是沙尘过后的第四天,罗天大蘸的第三天法事。
整整四天,除去个别必要的安排,街道司二百名青衫、一百名从役全部出动,清扫东京城,期间,街坊邻居纷纷协助,出力不少,这才使京城街道可以在四天后全部清扫完毕。
紧接着,面临的大问题是:粪场新肥沤熟晒干,亟待出场销售。
这个时候不用夜游神号,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