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在京城,老鬼从未遭此血光,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当即一掌劈晕碍事的雷照,丢到一边,接过孟良平紧斩过来的手刀,厮打起来。
李元惜追上时,两人已过了十几个回合,绑着雷照的绳索缠在高树杈上,雷照被吊在空中,昏迷不醒,好不凄惨。
李元惜抽刀,斩断绳索,坠地的动作惊醒雷照,然而,他还未来黑暗中看清状况,银针就向他飞出,李元惜出刀营救,即使用了全速,仍是慢了。
然而,银针又遇到了什么东西阻挠,一声小的清脆声响,便击落在地。
又是一枚铜钱镖,力道十足,径直将银针打落在地,和之前孟良平在屋脊后打出的铜钱镖一模一样!
这是孟良平随身暗器,李元惜赶忙收好,以防被他人发觉。
雷照刚刚脱险,孟良平抽出暇余,一掌又击晕了他。
不能让别人看清他的身形,听透他的声音,大宋水监孟良平,只是个饱读圣贤书的文官,绝不会穿着夜行衣,与老鬼厮打在荒郊野外。
至此,雷照已分明挨了老鬼和孟良平各一掌,实属惨烈。
李元惜却不怕暴露身份,她骂声“鬼你老母”,迎上去协同孟良平一起制敌。
所幸,她实力出众,又在军中多有厮杀,斩马刀飒一经出鞘,处处见血。几招过后,两人的身手都快速磨合,配合愈发默契,打得老鬼常顾此失彼,身上连被剐了好几刀,虽都是皮肉伤,难伤要害,但也极乱他的阵脚。
过招上百回合,李元惜瞅中破绽,迅猛地向他腹部刺去,老鬼被逼后缩,孟良平趁机一肘劈在他天灵盖上,老鬼吃力不住,两只眼白上翻,晕厥过去。
“好个老头,精力如此充沛,三餐吃的都是人参吧?”
李元惜唾骂,见老鬼直挺挺地倒地,松懈了些。孟良平不与她闲骂,吩咐拿绳,她便赶紧去雷照身上卸了粗麻绳,递过去时,赫然发现孟良平已将老鬼的衣服撕扯了个精光,浑身上下只留块遮羞布,连胡子眉毛都给他扯掉了。
“假的。”他拎起老鬼的脑袋——这人哪里老?分明是个四十多岁的壮年!
李元惜气愤不过,拔刀往他脖子上砍,孟良平再次制止。
“不急。杀人不用自己的刀。”
“这荒野地里,你不说我不说,谁认得谁的刀?”
吹针伪医不仅贩卖幼童,且残害人命,胆敢威胁李元惜和青衫,可谓嚣张跋扈,罪无可赦。李元惜恨他入骨,不过,因为这种渣滓而连累自己,着实不值。她愤愤收刀,看孟良平面色依旧凝重,甚而比之前更凝重了些,似乎有话梗在喉头开不了口。
“怎么?捉拿他的那笔赏银,你想要?”她故意玩笑地问。
孟良平不屑地撇了撇唇:“我若是为了官府的赏银,绝不会冒如此大风险。”
这话倒是让李元惜有点失笑,孟良平有制敌的实力,拿下老鬼并不费力,哪里谈得到什么大风险?一直以来,他将自己隐秘的身份严严实实地保存,李元惜所能看得出来的风险,唯有老鬼拿出银针,随时威胁雷照性命的时刻。
“是,你办事谨慎!”她揶揄,去牵马匹。
“夜长梦多,我这就押他去开封府,你早些回去,也不必害怕身份暴露。”
她特意留意孟良平的反应,他紧簇的眉头丝毫没有松动,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牵马回来的路上,李元惜不由得要琢磨,那张薄而冷硬的唇后,究竟藏着什么说不出口的话。
到地方了,孟良平已将老鬼的衣裳穿在自己身上,看得李元惜莫名其妙。她摊手——
这次,孟良平下了决心,主动先向她告知缘由。
“李管勾,老鬼人擒住了,但我须先借他一用。”说着,他揪住绑缚着老鬼的绳索,猛地一提,如同对待牲口般,将他扔上马背,又紧了紧绳子,拴了个复杂的绳扣,防止他醒后反抗。
此时,天色微明,郁郁沉沉的乌云不露一丝阳光,吹来的风中夹着若有若无的细雨。李元惜震惊地望着他——孟良平来抓老鬼,简单地为了自己的目的,而非救雷照,甚而说,他将雷照做成了诱饵!
孟良平利用了雷照,也利用了她!
失望和愤恨如同一重重黄河的河浪,击打着李元惜对孟良平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
“你说什么?”
“我不得已,我有重要的谜团去解开……”他试图认真地向李元惜道歉,但却不敢直视她震惊和失望的眼神,只能匆匆掠过。
他将雷照也扶上马背,随后将缰绳递过去:“你先带他回去——”
当下,李元惜不再愿意随着他的计划走!
飒,猛地出鞘,横栏在他的脖颈处。这是第二次,它带着主人的盛怒逼问他的态度。
“孟良平,在你看来,我们的命是什么?”
这问话虽在孟良平意料之内,却经李元惜问出,几乎瞬间击中孟良平的愧疚,也带出他的一丝愠怒,他听到李元惜轻蔑的冷哼,心中一阵阵刺痛。他比预想中更坚定地向李元惜声明并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