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楼下被拉开一条长长的警戒线,赵德的尸体被就近抬进了医院的停尸房,地上一滩泼墨似的血迹,空气里混杂着消毒水和血腥味儿,让这炎热的夏日午时,显得越发沉闷窒息。
赵德的老婆瘫跪在那摊血前,哭喊着:“我老公不可能自杀的,他什么错都没有怎么会自杀呢,我们孩子才上初中,他怎么可能撒手不管了……”
任凭谁拉都拉不走,医生护士都还要去忙其他患者,也顾不了太多,留下两个实习护士继续游说。
乌戈挤开人群,盯着地上的那摊血迹,头脑有瞬间的模糊,明明已经接近真相了,却还是晚了一步!
赵德的老婆也看见了她,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步履虚晃地奔着她扑过来:“你怎么没有给我老赵一个清白,明明已经告诉你了,老赵没有喝酒,他没有酒驾啊!”
乌戈没有任何避让,承受着赵德老婆无力的捶打,每一下都砸在了心上,沉重得泛着疼。四周有几个看不下去的围观者,强行把两个人分开,一面指责着赵德老婆:“你这是干什么啊,有事好好说话,就这么打人家小姑娘好吗?”
“我心里苦,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以后让我们娘俩还怎么活……”
乌戈被人群推着一会儿向前一会儿向后,左右摇摆着,赵德老婆的每一句声嘶力竭的话都如锋利的刀片划在她心上,如果再快一点发现异常,或许赵德就不会死。
身后一窝蜂地冲过来一群记者,直接扯破了警戒线冲到现场,话筒直接对准赵德老婆的脸,开始问话:“作为肇事司机的家属,是否可以解释一下肇事司机为什么突然寻死?”
“肇事司机是否留下遗书?”
“死之前是否承认了因为酒驾导致事故的发生?”
“……”
字句诛心,乌戈往前跨了一步想拦住那些记者,身后却突然多出一股力量,拽住了她的胳膊,将她人从人群里扯了出来。
居然是梁婷。
梁婷气喘吁吁地朝着她比了“嘘”,连拉带拽地把她领到医院侧面的墙根处:“这种时候你要是出头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那些话太过分了……”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仔细看看那群记者,一个个都身上一个名牌都没有,一看就是假冒伪劣的三流记者,全靠着标题和某些字眼夺人眼球,这起事故我一直在网上关注着,官媒基本都是站在中立的角度等结果,只有一些不入流的媒体,凭着捕风捉影来的消息大做文章。”
梁婷说完一大段话,常常地喘口气继续说:“我在医院这么久,见过不少这样的事,不少患者家属为了闹事,找不少媒体来哄抬架势,企图改变舆论,和现在没什么区别。”
“你是说……”
“这事我估计和公交车公司脱不了干系,所以才这么死命地给司机泼脏水。”
旁观者都看得出来的门道,可又能怎么办,最开始摆在她们眼前的证据都对赵德不利,哪怕她想相信,在证据面前也只能屈从。
现在她能改变了,可人却不在了。
从停尸房出来,乌戈的脑袋还是刺刺的,赵德破碎的身体好像还在控诉着冤屈。
她顾不上悲伤,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事故的真相,小跑着离开医院,上车后立刻发动车子赶往废车场。
远远地久看见陈意农和严昱珩的车停在公交车两侧,陈意农和严昱珩没有说话,但山子却和老勇较起了劲来,两个人各往公交车的门口站一步,谁也不让谁先上去,挑衅地看着彼此。
严昱珩倚着自己的商务车门上,玩着手机,陈意农的电话一直没有断过,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骚扰电话,不间断地打在他手机上。
乌戈直接开进了废车场,才停下来,从车上下来后,连忙奔着公交车跑过去,陈意农不明所以地拽住她:“怎么回事,说清楚一点,公交车怎么了?”
“公交车里的证据被人换过了!”
“怎么可能,是拖车公司直接从现场拖过来的,我们的工作人员也随后就赶到了,之间没有隔多久,没有动手的时间。”
乌戈把口袋里的报纸抽出来递到他面前:“这就是证据,七点一刻的事故,车上怎么会出现七点半才发行的报纸?”
陈意农夺过报纸展开来看,也明白了其中的问题,立刻掏出电话打给当时负责公交车的同事,问道当初调查车辆的过程时,那头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
陈意农气急喊了一嗓子:“谁是负责人,让知道情况的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