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爹找的那个半仙就说我,命硬,能办常人不能办到之事,能抵常人不敢抵的黑恶。
就因为这一句话,家中虽有弟弟,可父母并不像别的农村人一样重男轻女,对我照样很好。
那我如果去做这件事……会不会也能成功呢?
我看了看自己来圳城几天就被晒成小麦色的皮肤,拿手中粗粝的纸擦了擦头上的汗,惨然一笑。
我想起那些失踪女孩的悲惨遭遇,想起这段时间的压抑与痛苦……还想起了,警署里所说的线索奖励金,十万块。
忽然就下定了决心。
我偷偷上楼,本就瘦小的身体踩在楼梯上,几乎没什么声音。
整个楼栋的人都去领鸡蛋了,空无一人,午后的阳光泛着些油腻腻的光泽,打在红底掉漆的扶手上。
三楼,朱富宽果然也去了。他分明有那样一个金碧辉煌的地下室,还要去领免费鸡蛋。
毕竟他一贯把外在隐藏的很好,带补丁的口袋,断腿又用绳子绑好的眼镜……浑身上下写满了温良恭俭让。
门没有关。我悄悄进去,看到了他地下室的钥匙,心头一动,脑海中迅速滑过两个想法:
十万块钱可以让我家庭减轻很大的负担,父母不用再那般累死累活地赚钱;
那些女孩失踪的真相很可能就在其中,村里老人常说,乐善之人会有神明庇佑,一定能抵御奸邪。
…
趁房东还没回来,我抓起钥匙快速下楼。
到楼下小卖铺时,问有没有锤子或斧子,老板说没有,我只好买了一把敲核桃用的小榔头。
我打着手机的手电筒,边焦虑地一步三回头,边屏住呼吸,循着来时的记忆找到房东的那间小车库。
打开门,扑面而来是粉尘的气息,我猛烈咳嗽了两声,里头的阴暗让我开始有些后怕。
为了避免自己因恐惧退缩,我定了定心神,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开锁上。
推开那个破旧的柜子,那个防空洞改造的大地下室的门豁然出现。
我一遍遍试着那串钥匙,紧张到不行,出汗湿透了薄薄的衬衫,汗水一滴一滴落在钥匙上。
终于有一个是对的,我猛地推门进去。
还是一样的金碧奢靡,只不过今日没有开灯,整个屋里阴森又暗沉。
我摸索了半天没找到灯的开关,只好作罢,掌着手机上的手电筒进去。
客厅里那口棺材四平八稳地横在正中央,上面是瑰丽又诡异的花纹。
我来不及顾虑这些,匆忙进入里面他称之为卧室的一间,打开的瞬间还是打了个哆嗦。
那四个人偶石膏娃娃,在我推开门的过堂风下,俱都忽闪忽闪地眨起了塑料眼睛,仿佛在讥笑。
我把能想到的“阿门”“南无阿弥陀佛”全部念了一遍,大着胆子抬步进去,手机上通亮的灯光给我胆量。
我想证实一下我的猜想,并录下证据。
空气里有淡淡的说不出的气味,我忍住引起的干呕感,呼吸一窒,将那四个娃娃挨个翻身过来。
它们无不穿着漂亮的衣服,眉目被描摹得栩栩如生。
翻身过来时,我看到这些石膏像身后都写了字,不由得蹙眉辨认起来。
其中一个脖颈上刻着“妃”,强烈的好奇催使我再看右边那个,写有“嫔”。
嫔妃?
联想到地下室客厅里的龙袍和棺材,我遽然发现,这老头是把这些人偶当作了美人俑陪葬,还想把自己想象成皇帝。
意识到这一点,我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回身去看地下室的布局。
主宫室放棺材……次室放女人俑,这分明就是一个古代陵寝的构造。
我顾不上新的震惊,迅速准备验证我的猜想,拿起我买到的榔头,在一个石膏像的颈部小心砸了起来。
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里面露出一截头发和干枯褶皱的皮肤,如枯树皮。
是人的皮肤!
「啊——!」
我吓得连连尖叫,虽然已有心理准备,还是吓到直接坐倒在了地上。
理智催促我压下强烈的恐惧与恶心,摸索着重新打开手机,去给这具东西拍照。
被我不小心划开的干枯人皮里,外翻露出了干草,还有福尔马林混合着尸臭的诡异味道。
原来他晒了那么多提摩西草的目的,是想填充人皮来维持坚挺的形状。
那他下一个做成石膏人像的目标……是我!
我震惊地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瑟瑟发抖着用手机迅速拍下照片证据,就连滚带爬地想要离开。
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此刻我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一个想法,当我满怀着希望,快走到那乍现天光的地下室出口时,骤然耳鸣了起来。
朱富宽回来了。
他阴恻恻的声音破空传来,竟还透着无限温柔:
「玉娇,来了就别走了。新领的鸡蛋,我给你蒸鸡蛋糕吃。」
我猛然忆起,他有备用钥匙。
门咣当一下被关上了,锁门的声音,淹没了我口中破碎呼喊的“救命”。
我尖叫起来,地下室顿时陷入一片漆黑,仿佛被人掐住了脖颈的绝望与窒息感传来。
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