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玲站在被白色野蔷薇花包裹着的巨型鸟笼的外面,看着由天窗部位照射下来的一束阳光,丝毫不差地全部洒在了那只青色的墓碑上。
而那上面的红色字体在混合起金色的光线之后,生生地刺痛了她的双眸。
钟玲不受控制地留下眼泪,但她并没有意识自己这是在哭。她认为这应该是鸟笼里的一种突然产生出来的悲凉和绝望让她的灵魂开始疼痛起来。然后,眼腺又出了点问题,才导致她一直不断地留下眼泪。
她抬手,擦了擦面上的眼泪。然后,走了进去。
踏进去的那一刻,钟玲的目光依旧紧锁着那面青色的墓碑。不需要触摸,她就知道那只墓碑究竟有多冰冷,就如同寒冬腊月里刚刚结了冰的河水,一旦坠入其中,就会万劫不复。
钟玲恐惧于这样刺骨的冰冷。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摸了那面墓碑。
果然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样冰凉。而且心里竟还十分的空落。钟玲觉得有什么重要东西好像被自己弄丢了。她希望自己能够想起来,但又十分担心这个丢失的东西是自己故意而为之。
接着,钟玲的指尖轻轻往下滑去。她摸到了墓碑上的字体。
就在刚触碰到这一刻,钟玲忽然有一种错觉。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将会永远困于此地。
她顿了一下,然后轻轻抬头。
——不,这或许并不是错觉。
钟玲仰面而望,一下子就看到了头顶的天窗。
强烈耀眼的金色光芒全部挥进了她深褐色的眼眸中,在拉出淡淡的薄雾的同时,又将某些类似于怀疑和欺骗的种子植入了她的脑海中。
钟玲眯起眼睛,但还是看到了。
就在头顶上,垂下来一串不知名的红得发紫的果实,犹如神明放入古根树上的禁果,在暖色的时间中逐渐成熟,然后引来贪婪的长蛇盘踞于此。而红色斑纹的蛇在看到外人闯入的时候,终于吐出红芯子,冰冷的眸子中却充满了蛊惑。
钟玲僵着身子看着那条蛇慢慢地顺着果实的藤蔓滑下来,然后凑到自己的面前,再一次吐出红芯子。
“嘶——”
长蛇似乎在辨别钟玲的身份。
为了更加确认,它从藤蔓上滑下,一直滑到钟玲的身上。冰凉的身体碾过钟玲细嫩温暖的皮肤,留下淡淡的划痕。
而钟玲自始至终都保持一种茫然无措的模样。她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沐光之中的红色禁果上。
此时,斑点蛇终于从钟玲的身上慢悠悠地重新攀到了藤蔓上。它爬上去的时候,因为动作较大而扯晃了藤蔓,枝端的果子也随之而晃动。
于是,饱满的弧度在镀上一层金光之后,折射出一种柔和而神圣的光辉。钟玲的表情越发虔诚。
斑点蛇在果子上端盘绕一圈,然后伸长了头部,与钟玲对视。
对视的那一瞬间,钟玲仿佛听到那蛇在轻声地蛊惑道:摘下它。
——摘下什么?
——摘下你眼前的果实。
钟玲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清明,但很快就被浓浓的迷雾而遮掩。她情不自禁地听从斑点蛇的声音,伸出了手想要摘下这串看上去已经成熟的红色果子。
而就在这一瞬间,钟玲忽然警觉了起来,她缩回了眼瞧着就要触碰到那一串果实的手,猛地转过身。
就着茭白的月光,她轻而易举地便看见了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因为自己突然转身动作而停下脚步的男人。
如果馆愚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发觉这一幕似曾相识。——当初她也是在巨笼内,以钟玲的身份与这个男人相遇。
是陆清和。
一身笔挺的禁l欲系军装制服,精致的官帽压在饱满的额头,稍稍遮住他的眉眼反而更衬得他整个人凛冽又精神的气质。
陆清和显然并不意外会在这里看到钟玲。事实上,这个男人在看到钟玲一脸慌乱和不知所措之后,反而扯开一抹算得上是恶劣的笑容。
“夜安,阿玲。”
钟玲眨了眨眼,开始晃神。她看着这个从来只对自己温柔体贴地微笑的男人,此刻却是一副高高在上且傲慢无礼的姿态,忽然觉得自己大概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他。
在面对这样极具“攻击性”的陆清和。钟玲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
盘踞在果子周围的斑点蛇却在此刻突然犹如炸毛了一般,发出嘶吼一般的警告。
钟玲被吓到了,她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暴躁的斑点蛇。而就是在这一瞬间,某个人的气息已经完全扑到了她的身上。
在钟玲意识到哪里不对劲的时候,陆清和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他们俩挨得很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一个拳头的长度。
钟玲的心脏猛地一跳。她的脑海里立即闪现一个字: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