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暮衡x文璟
晚上九点,TTM的合体直播已经接近尾声,黎暮衡心不在焉地回复滚动飞快的弹幕上的问题,自动忽视了夹在粉丝呼声里的攻击言论。
“这个月会有新专辑吗?可以透露一下风格嘛!”黎暮衡重复了一遍粉丝提出的问题,露出了一个可奉告的笑容,情拒绝:“只能告诉大家已经在筹备了。”
【f璟什么时候退团?f璟什么时候退团?f璟什么时候退团?】
【上面是n吧,还没刷够】
【房管来活了】
……
黎暮衡皱着眉头看着逐渐被刷上去的恶评,一个晚上了,这位ID叫“支持TTM一家三口”的用户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小号,房管封一个他换一个,乐此不疲地在直播间里刷着文璟的黑评,做黑粉做到这种程度倒也真是敬业。
“周年演唱会还不确定,看公司的安排吧...”黎暮衡的年纪在团里是最大的,因此这类没有指向性的问题都被他主动包揽了下来,衬得直播间里的另外两位清闲得很。
【嗷嗷嗷嗷嗷鲈鱼发糖了!】
【队长好爱他,连水都只喝他递的】
【你舅宠他爸!】
......
起因就是喻允枝接过陆争递来的矿泉水喝了一口,弹幕便换了一种画风,整屏的粉色泡泡都快要溢出来一般。
“......”恋爱的酸臭味,黎暮衡作为知情人淡淡地扫了一眼身边忘乎所以的二人,略带警告地轻轻咳嗽,似是在提醒他们注意影响。喻允枝很快就接收到了信号,坐正身子一本正经地接着黎暮衡刚才的话说了下去:
“嗯,周年演唱会基本确定会办了,后续的消息会发在官博上的。”
【他酸了他酸了他酸了】
【老婆不在,衡哥委屈】
【榻榻米内销团名副其实了】
……
【刚进直播间不懂,有没有人解释一下为什么小文不在啊?】
【笑死,舞台划水被赶出TTM了呗】
看到这条弹幕黎暮衡不自觉地蹙眉,脸色也黑了下来,喻允枝赶忙站出来打圆场,替黎暮衡接过了这一问题:“小文身体不太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陆争兴致盎然地看着喻允枝耐心地回答一些对文璟不大友好的问题,思绪飘回了今天下午的演出上。
文璟作为他们团内年纪最小的成员,今年不过十七岁,一头忙着团内的活动,一头还要顾及功课准备今年六月份的高考,这段时间他除了跑通告和练习新曲的时间都钻在自己的房间里复习,黎暮衡不止一次提醒过他让他注意劳逸结合,别把身子熬坏了,可文璟却充耳不闻,整日顶着黑眼圈出现在他们面前,连遮瑕都盖不住。
前几天黎暮衡已经因为这事揍过文璟一顿,当时哭得那叫一个惨烈,然而估摸着身后的印子还没好全便忘了痛,今早更是差点儿睡过头过了访谈。黎暮衡前一天晚上在跑一个个人商务,喻允枝又因为练习过头直接睡在了公司,只留了陆争和文璟在宿舍里。而陆争惯来便有晨起锻炼的习惯,待他跑完五公里后洗漱完毕准备出发的时候,才发现文璟还赖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赶紧强行将人叫醒,文璟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看得他心下一惊,这是熬了大夜吗?
出于本能,陆争环视了一圈文璟的房间,目光停留在了他书桌前显示器亮着红灯的右下角,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因为那一叠复习资料还在桌面的右上角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而键盘却是歪着的。
不过繁忙的行程让陆争没有时间细想下去,直到文璟访谈时候的不在状态一直持续到了下午的表演中,甚至连他们每个人都烂熟于心的出道曲都频频出,离谱到在自己的part上忘了词。
陆争极负责任地在黎暮衡翻脸让文璟滚回去跪着后和他说了电脑显示器的事。
“但愿是我多想了吧,可能他只是在查资料什么的。”陆争耸耸肩,退让一步说道,但还是被黎暮衡听了进去,他的脸色比方才更严肃了,怒气顺带着牵连到了好心给他报信的陆争身上。
“你昨晚睡在宿舍就没注意他在房间里熬夜?”
陆争语极了,冲天翻了一个白眼:“拜托,他关着门,我怎么知道他是在房间里睡觉复习还是打游戏啊?讲点道理好不好。”生怕这人生起气来连自己都骂,陆争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跑回庆功宴上找喻允枝去了。
黎暮衡在他离开后第一时间就打开手机上的游戏助手搜了文璟的游戏ID,在确定了他大号小号近期都没有游戏记录后才安下心来,还好,小孩还没不知轻重到这个地步。
他心思缜密,在脑海里设想了千万种可能,最终犹豫了一会儿给自己的好友蒋明钦拨了个电话。
“喂?找我干嘛?”蒋明钦的周围四方立体地环绕着敲击键盘的声音,就连他自己也是在回程的空档里接通了黎暮衡的电话,他取下脑袋上的电竞耳机,把电话调成免提。
黎暮衡靠在酒店卫生间的洗手台上,侧过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明喜怒地道:“小崔现在在干嘛呢?”
蒋明钦听见这个名字下意识提神,瞬间收起了懒散的状态:“这会儿直播着吧,怎么了?”好友特意打个电话过来询问崔言说(y)给蒋明钦的第一反应不是找他有事,而是这家伙又犯什么事了?
“他昨晚的直播你看了没?是一个人单排吗?”卫生间有人进来,黎暮衡压低了音量半捂着嘴问道。
“没看。”蒋明钦自己日常训练都忙得要死,哪还有心思去关注崔言说的每一场直播,他抽空瞟了一眼手机屏幕,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游戏界面上,“多晚?除了九点到十二点他会陪老板双排,其余时间基本都是一个人单排冲分吧。”
“…怎么了?”见电话里的人忽然不说话了,蒋明钦提高了警惕,语气严肃,“他直播的时候犯什么浑了?”
黎暮衡默默地听着厕所隔间里传来的马桶抽水的声音,叹了口气:“你有时间查下他的直播记录,还有他昨天凌晨的时候有没有和什么人双排。”
“…行。”蒋明钦迟疑了一瞬后便猜到了个大概,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而是看了眼坐在他身边的队友们想了想,“待会有训练赛,打完了我帮你仔细查查。”
“多谢。”黎暮衡没和他客气,谢过之后便挂了电话离开了洗手间。
……
直播结束的一瞬间黎暮衡脸色的笑容就挂不住沉了下来,三个人当中只有喻允枝一个人单纯地认为文璟只是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于是当他提出要给文璟带些宵夜的时候,陆争十分不给面子地拦住了他。
“你需要多久?”陆争越过喻允枝和黎暮衡说话,二人彼此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搞得喻允枝云里雾里地看着他们眉来眼去。
黎暮衡看了看手机,锁屏壁纸是文璟还在上初中时他给拍的一张背影,那时候的文璟个子小小的,被一群小鹿簇拥着,饶是背对着镜头都能感觉出他的开心。黎暮衡思索了一阵,若其事地说:“四十分钟吧。”
“什么四十分钟?”喻允枝不明所以,满面疑云地打量着黎暮衡,正想要问个明白就被陆争拉着扯着朝酒店后门走去。
喻允枝心里不悦,皱着眉头想甩开陆争地手:“陆争你放开我。”
“我们先去外面玩一圈。”陆争不给他继续问下去的机会,强硬地将人拖离现场。
“这么晚去哪啊?狗仔蹲着呢。”
陆争远远地朝黎暮衡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可以走了。
……
黎暮衡乘坐公司的车回往宿舍,一路上他多次打开手机查探消息,最终在进家门前收到了蒋明钦发来的微信。
“昨晚他一共和两位女老板一位男老板双排了,还跟了辆灵活车,没有文璟。”黎暮衡看着聊天框里的话,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又仰头看着小洋房里唯一亮着灯的那扇窗户黯然伤神。
因为喻允枝的缘故TTM受到的待遇极好,连成员们的宿舍都是喻允枝私人购置的私密性良好的高档富人区别墅,那些私生狗仔类的闲杂人等根本进不来。
黎暮衡拿钥匙开门的间隙,蒋明钦又发了一条消息。
“但是他昨天晚上十二点不到就下播说自己吃宵夜去了,我还在问,问完了给你答复。”
黎暮衡给蒋明钦回复了一个k的手势表情。
他和往常一样换拖鞋上楼,三层的欧式别墅,一楼是客厅厨房和餐厅,二楼是四位成员的房间,三楼还安装了一个影音室,只是他们自搬进来之后都没时间进去过罢了。
推开文璟的房门的时候,他背对着跪在书桌前,双手举过头顶,掌心处平托着一柄戒尺,长时间的跪姿让他整个身体都止不住地颤抖,这种颤抖在黎暮衡进来后更加剧烈了。
黎暮衡没有因为这番景象有丝毫的心软,他脱去了外套,比自然地挂在了门边的衣架上,转手带上了房门,脚步轻巧地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踱步至文璟的跟前面沉如水地拿起了他举着的檀木戒尺。
房间里安静极了,黎暮衡的呼吸都是淡淡的,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外文璟听不到任何昭示着屋内还有第二个人存在的声音。正当他以为黎暮衡暂时不会开口的时候,头顶传来了此人只有在剧怒时才会有的低沉嗓音。
“反省好了?”
文璟被他的冷冽语气激得打了个寒战,即便手上的戒尺已被人拿走,他也不敢自作聪明地改变姿势,手臂上的酸痛和膝盖处传来的锥心般的刺痛让他说话时都是颤颤巍巍的:“反省好了。”
黎暮衡灵活地转动着手中的戒尺,不偏不倚地压在了文璟的掌心处,将他本就举不稳的双臂压得脆弱不堪,都不需要使力便能使人难熬不已。
“那你说说看,都在了哪里。”
文璟咬牙,竭力维持好身体的平衡阐述自己反省出来的处:“我不该在访谈的时候走神,让采访的姐姐连续重复了三遍问题。”
黎暮衡听完他的叙述,没什么反应地说:“继续。”
文璟今天做的荒唐事,哪是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我不该在拍摄的时候…耽误了大家的进度。”他中途顿了顿,即便对于即将到来的责罚害怕到了极点,文璟还是不愿意直面地说出缘由,因为相比较挨打来说,他更害怕黎暮衡对他昨晚的所作所为追问到底。
这句话刹那间便点燃了黎暮衡的怒火,就像引线旁的星星火花一般:“为什么会耽误?”
文璟畏畏缩缩地闭上了眼睛,很小声地说:“因为睡觉。”
黎暮衡现在还没打算和他算总账,遂暂时放过了这一茬,拿起戒尺警告般拍了拍文璟的手心,言外之意很明确:不要撒谎。
“继续。”黎暮衡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怒气值暂且保持在一个较为平稳的地方。
文璟在罚跪的过程中已经将这些话从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连先后次序他都想好了,现在说出来自然是不带任何磕绊的,只是这房间里的气息实在是令他心慌,这样问责的场面纵使在此上演过千百遍,每一遍都还是能给他带来十足的畏惧之意。
“我练习不够熟练,表演失误了。”
黎暮衡听他避重就轻的回答冷冷地哼笑了一声,成功让眼下的跪着的人抖了一抖,他侧过身子,束缚在平淡语气下的怒火呼之欲出,让宽敞卧房内的每一处角落都充满着未知的危险。
“真的是因为练习不够熟练吗?”
黎暮衡是怎样聪明至极的人物?当年高考他作为全市的理科状元,以671的高分考入名校的工科实验班,本以为会中规中矩地走完自己理工科的一生,或在科研领域发挥才华,没曾想半路出家做了爱豆。
他敏锐的洞察力外加对文璟的超于旁人的关注力,使他在今早见到文璟的一刹那就万分肯定文璟昨晚一定是熬夜了。
“是状态不好。”文璟顶不住黎暮衡的巨大压力,在继续装傻前改了口。
“这就是你跪了这么久给我的答案吗?”黎暮衡周身宛若散发着万年不化的冰山寒气,冻得文璟瑟瑟发抖,他最怕的便是黎暮衡像现在这样冷冰冰的语气,以他多年的挨打经验来说,真正的怒火来临前,往往都是平静的。
可是真的要承认吗?说出来会被打死的吧。
文璟不断地进行着心里斗争,在说与不说之间踌躇不定。
黎暮衡也极有耐心地陪着他耗,一点儿也不肯给人递梯子,似是非要他自己承认误一样。
如果文璟的房间有钟表的话,此时的空气里应该回荡着“滴答”的声响,然而没有,除了吐气与心跳声文璟不闻其它,这疑让他跪在地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异常煎熬。
黎暮衡等得聊,拉开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他把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和戒尺一起放在桌面上,给手机充上了电,顺带看了一眼消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他将手机反扣在键盘旁边,弯下腰打开了电脑,又伸手去探显示器的开关。
文璟的心率在黎暮衡弯腰的时候就陡然剧增,他紧张地看着黎暮衡开电脑的动作,做贼心虚似的慌乱承认:“我昨天睡得晚,没休息好。”
黎暮衡的手停滞在了桌面上方三寸的位置,他大概也没想到文璟会这样快就承认了,颇感意外地回过头来看着垂眼不敢直视他的文璟,眉头一皱,心里的猜想被证实了三分之一。
“是吗?”黎暮衡就像是对他的反应很好奇一般反问,也不继续追问,而是恢复了刚才被打断的开显示器的动作。
文璟乱了阵脚,他很害怕黎暮衡从他的电脑里发现什么,赶紧气也不喘一口地供出自己的“罪行”以阻止黎暮衡检查电脑;“我有道题想了很久,等我察觉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黎暮衡觉得他很有此地银三百两的意思,心里的疑虑越来越重,自顾自地像自己人一般输入电脑密码,将举着手欲言又止的文璟隔在身后不去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