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传一途，细若游丝，要找个传人还真不容易。郭老汉自然喜出望外，一面命家人杀鸡置酒，一面领着几个人进了东厢房。</p>
东厢房应该是郭老汉的静室，东墙边一张宽大的矮榻，西墙的壁架上摆着几卷书，琴樽炉几，一尘不染。</p>
郭老汉请几个人榻上坐了，说了一声“少陪”，便出去了。几个人开始放荡起来，有说有笑，鲁奇却了无喜色。</p>
“鲁大哥想什么呢？”萧玄衣问。</p>
“我在想怎么才能锯开那段桑木。”</p>
“怎么锯？一锯一锯的呗。”李克用不以为然。</p>
鲁奇摇摇头：“没那么简单，那鸳鸯本是一体，要想分成完整的两个，其肯綮之处，间不容发。而寻常的锯子料口太大。”</p>
“什么是料口？”</p>
鲁奇正思索措辞时，莫聪接口道：“这么说吧，用锯子锯木头，锯了一半，把锯子抽下来，木头上的缝隙就是料口。”</p>
“那就是锯子开得口呗。”李克用简而言之。</p>
“不是怕你们听不明白嘛。”莫聪笑笑。</p>
萧玄衣虽然没锯过木头，但也见过别人锯木头，当下伸出大拇指比着说道：“锯条也就指甲盖那么厚，料口应该比锯条再宽一些。”</p>
“对啊，你拔一根头发跟指甲盖比比，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鲁奇道。</p>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儿，萧玄衣不会真拔下一根头发来，只好再进一策：“我们可以到长安城找铁匠，打一条象纸一样薄的锯片。”</p>
“纸一样薄的锯片，能不能打成还两说，真要打那么薄，估计还没有一张纸结实。”李克用哂道。</p>
李克用是兵家，对于铁器比其余几个都熟悉，萧玄衣不敢妄辩。倒是莫聪宽慰鲁奇：“眼下问题找到了，要解决也是迟早的事儿。”</p>
“滴水可以穿石嘛。”萧玄衣顺着莫聪的意思往下捋。</p>
“等等！”鲁奇突然击掌：“上一句怎么说？”</p>
“什么上一句？”萧玄衣莫名其妙。</p>
“滴水可以穿石。”鲁奇提示。</p>
“就这一句！”</p>
“绳锯木断，水滴石穿。”鲁奇终于想起来了。</p>
“鲁大哥的意思是？”莫聪若有所悟。</p>
“锯子就是我们祖上发明的，我怎么不能再进一步，发明一把绳锯。”</p>
“绳锯？”萧玄衣纳闷。</p>
“就象一张弓似的，以弦为锯，绳锯木断嘛。”鲁奇解释。</p>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萧玄衣辩解。</p>
“我不管你什么意思，但绳子确实可以锯木头。”</p>
鲁奇说罢，又解释了一番：蚕丝很细，十根蚕丝合成一股才有一根头发粗，但蚕丝的拉伸性能很强，做绳锯再合适不过。</p>
“刚才你还说间不容发，十根蚕丝就有头发粗细了。”李克用质疑。</p>
“我用五六根搓成一条，那不就游刃有余了嘛。”</p>
“高，实在是高！”莫聪赞了一句。</p>
“说起抗拉来，有一种丝更好。一尺长的拉到一丈都不会断。”萧玄衣吹水。</p>
“什么丝？”鲁奇吃了一惊。</p>
“金蚕丝!”</p>
“哪来的金蚕丝啊你？”李克用劈头给了萧玄衣一巴掌。</p>
萧玄衣猛然醒悟，李克用的弓弦就是金蚕丝做的。李老三把铁弓看得性命一般，真要说透了，鲁奇借还是不借，李克用给还是不给？当下只好含糊其辞：“听说来的！”</p>
酒菜摆上来，虽然是野味家酿，但长安城一等的酒楼，也未必做得出。果然是种树世家。</p>
鲁奇略饮了几杯酒，便问道：“老丈家可有上好的蚕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