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他反复问过自己,为什么竟败在一个妇人之手?是,他太轻敌。对情况估计不足,对手持先君遗愿的孤儿寡母完全没有纳入防范范围。是他亲手制造了自己的狼狈之极,不能把责任推托给别人。他被骂成盗取国政的奸贼,那是他执政生涯的第一次危机。
这一次,又是谁在背后主导这一切?难道说,他们还想利用穆嬴大做文章?今非昔比。除非君主发话,否则无人能改变他做的决定。无论如何,这些人势必要推出他们的代理人,跟赵盾摊牌。这一次,绝不会是穆嬴。那么,新的“穆嬴们”会是谁呢?
赵盾还在冥思苦想。家仆来报,先都将军求见。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也好,他倒要看看这回他们如何表演。
“见过大将军。”先都恭敬的说道。坐下之后四围看了看,宽敞亮堂,环境清幽,布置得颇为雅致。
“先将军很少光临。此番到来,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先都东看西望,赵盾不禁开口调侃起来。
“大将军过谦。堂堂将军府,岂是寒舍?”先都满脸堆笑,“是属下见识浅陋,为将军府气势折服,不觉多看了几眼。让将军见笑了。”
“先将军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想必是有要事相商了。”赵盾开门见山。
“大将军果真是明眼人。既然如此,属下也不绕圈子。”先都说道:“秦军就在眼前,双方有一番激战自是免不了的。外敌当前,内部稳固更是首当其冲。”说到这,先都停了下来。
“先将军有话不妨直说。”赵盾大约猜到接下来的话题是什么,他让先都揭开谜底。
“最近,许多地方官员上书。说是对他们的处置太过决绝,希望能给他们机会改过自新。”赵盾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先都猜不出他到底作何想法。想着既然来了,话说清楚才好。“不知大将军是否已经知悉?”毕竟上书直达君主,先都猜测,赵盾有可能还不清楚。
“哦,略知一二。”赵盾装作漫不经心,“不知先将军如何看待此事?”
“依属下拙见,目下外事紧急,内部不可再生变动。既然地方官员已经上书求饶,何不给他们一个机会?”先都看看赵盾,看他没有反对,继续道:“而且上书的不只一个地县。算起来,有官员抵达调查实情的地方,都有反应。众多书信,频繁上达,可见所指皆是人心所向。请大将军务必重视。”
“他们的书信是直接呈递给君主的,那要取决于君主如何处置了。”赵盾淡淡的说道。
心里想,刚才我还在猜是谁在背后使坏。想不到,你们倒主动上门来了。如此一来,岂不是不打自招?要不是你们这些搅局者在后面指挥,这些懒散渎职的官员怎会如此默契?积极上书?让他们将地方民情上报,都是找尽理由,推三阻四。此次如此步调一致,积极主动的“以大局为重”,说是没人煽动,鬼才相信?
“大将军说笑了。”先都花了好大力气才忍住了笑,“朝野上下,谁不知道您才是执政首席?再说了,君主年幼,尚未亲政。字还未习,怎能处理国事?”
“可是他们的书信只呈递给君主。我怎好胡乱抢过君主的职权,自作主张?岂不是有擅权之嫌疑?”赵盾心中冷笑。这些人,一会指责他独断专行,一会又要他来定夺决策。如果他接过这些事项,就是落人口实。他学聪明了,绝不能入了他们的道。
“大将军本来就是代主摄政,何来擅权之说?”先都慢慢明白过来了。赵盾什么都清楚,什么都知道。现在,他是用他们的盾抵挡他们的矛,让他们无从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