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在楚国流传甚广,蔿贾也因此被称为“神童”。毕竟,当时他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没有参与政治,更也没有上过战场。仅仅通过观察和推演,便能预言事情发展的结果。没有超越常人的洞察分析推理能力,绝对无法做到。
提到过往,蔿贾有些不好意思,“大王过奖。少不更事,胡言乱语,偶然命中,误传甚广。言过其实。”
“大夫勿要太谦。”庄王正色道:“既然本王已经说明意图,不知大夫是否可以告知你的答案了?”
“大王听微臣细说,”蔿贾整理思绪,一字一句道:“称霸也好,扩张领土也罢,一定要有精兵强将,这是表;欲要兵强马壮,必有国强民富在先,这是里。”
“欲要民富,必先发展农业生产,灌溉农田,泽被百姓,此乃立国之本。民富而后知礼,方可脱‘蛮夷’之落后面貌,为各国敬重。民富之后才有国强。欲要国强,亲近贤人,广纳人才,远离佞臣小人。言路广开,君王兼听。则上下一体,君臣一气,何愁不强?”
“欲要兵强,强将手下无弱兵。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将才济济,则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欲要良将,一要练兵实战,战中选将;二要打破出身,由下而上。考察过往功绩,兼顾平日操练。凡有能者,大胆任用,能上能下。”
“以上所述,便是微臣所想之当务之急。事先毫无准备,智力所及,只能寥寥几点。不够周全,还望大王见谅。”灭庸得胜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许多杂事后续需要跟踪。蔿贾一直处于忙乱之中,并未得闲认真思考过这些问题。时间所限,他只能想到这些,绝非谦虚。
“好,非常好!”庄王称赞道:“不愧是令尹之后。如此仓促,句句却都说在点子上。与本王所想,不谋而合。”
子玉自杀后,蔿贾的父亲蔿吕臣,曾经短暂代任过令尹,所以庄王有此一说。
“如此说来,兴修农田水利乃是头等大事。只是不知大夫心目中可有担此重任的合适人选?”这件事情一直困扰庄王,他冥思苦想,求之不得,迫切需要答案。
“这是目前最棘手的。臣并不在其位,恐怕大王要另觅他人答疑,才能确保人尽其才。”蔿贾主管百工,率军攻打百濮时虽也领兵为将,可本业毕竟是督造器具,不敢贸然开口。
“哎,大夫忒谦了。听闻令尊曾被先王派去治理河道,大夫从小跟着父亲也去过几次。就算不去,也缠着父亲,追问各地见闻、风俗、治理对策。长年耳濡目染,已然是半个专家了吧?”庄王是有备而来。
“这些事情大王怎会知晓?”蔿贾很诧异,追着父亲问东问西都是因为少时的好奇心驱使。别家孩子喜欢玩耍游戏,偏偏他少年老成,喜欢听一本正经“大人的事”。
“大夫不必理会,本王从何而知。只需依你所见,回答便是。”庄王处理政事已经渐渐上手。当他决定要重用眼前这位大夫时,已经提前将他的信息收集完整。至于其成长过程的逸闻趣事也囊括其中,乃是由他本身年纪轻好奇心重,对有趣的事情特别留意。所以,蔿贾少年时期的事情才会屡次被提及。
“那就请恕微臣直言。”庄王的话已经说到此程度,蔿贾已知无法推却,只得将自己的见解说出来。“我国北疆河流丰富。淮水支流南北纵横,地形复杂,雨量丰富,却只得决水一条供排泄。上游河身狭窄,坡度又陡,排水缓慢,易在河口形成壅塞。以致涝不能排,旱不能灌,全凭天意作色。下游屡受灾难,损失惨重。今年最严重的饥荒就是洪水涝灾引发。
“东北有大别山可倚靠。可引其流水,在上游修建陂池,将各支流水依走向分别引导。一来可分流减势,减除涝灾。其次,可次递疏导。其上安闸垒坝,筑陂筑塘,既可防涝,又可灌溉稻田,岂不两全?”
“好好好,说得太好了。”庄王兴奋得快跳起来,像个孩童似的。他一边拍手,一边走到蔿贾面前。两手一边一只按在蔿贾的肩膀上,大声道:“本王就知道,大夫才华出众,见识过人。明明是个行家,还推说不知。险些让本王错过良才,误了大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