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献策之人乃山阳人也,姓伊,名籍,字机伯。玄德感旧日之恩,十分敬,坐而问之。籍曰:“要荆州久安之计,何不贤士以问之?”
玄德曰:“愿一言,以荐贤。”
籍曰:“荆、襄家,兄弟人,惟一人大贤,眉间有白毛,襄阳宜城人也,姓马,名良,字季。其人有才名,乡里为之谚曰:‘马氏,白眉良。’其弟马谡,字幼。
玄德遂请之。马良至,入见玄德,礼毕高坐。玄德久远之策,良曰:“襄阳敌之地,恐不可久守。好令子刘琦于养病,招谕旧士以守之,曹丕忤逆,妄自称王。就奏琦为荆州王,以安民心,布贤令,兴汉室。然后征郡,积收钱粮,以为本。是能荆、襄久远之计也。”
玄德问曰:“郡,目何人为守?”
良曰:“武陵郡太守金旋,长沙郡太守韩玄,桂阳郡太守赵范,零陵郡太守刘度。若得这郡,乃鱼米之乡,汉上可长久矣。”
玄德大喜,遂问郡何郡,后何郡。良曰:“湘江之,零陵近,可之;武陵。然后湘江之东,桂阳;长沙为后。”
玄德甚喜,遂用马良为从官,伊籍副之。请孔、士元商议,孔调配士元、刘封守襄阳,替云长荆州。便议调兵起发零陵郡,差魏延为锋,张飞、赵云合后,徐庶、玄德为中军,人马一万千。留孔、云长守荆州,糜竺、糜芳守江陵。时安十年春月也,玄德调兵起行。
却说刘度在零陵城中,听刘备军马到来,唤其子刘延商议。延曰:“父亲心,他虽有张飞、赵云之勇,何足惧哉!儿观本州上将邢荣,有万夫不当之勇,使开山大斧,十斤,可以迎敌。”
刘度唤至邢荣,自夸胸中武艺不让古之廉颇、李牧,度赏。刘延与邢荣引兵万余,离城三十里,依山靠水下寨。探马报说:“徐庶自引一军到来。”
两边阵圆对。邢荣出马,横大斧厉声高叫:“国之贼,安敢侵吾境界!”
对阵中一簇黄旗出。旗帜分开,一骑出,招邢荣曰:“吾乃徐庶,徐元也。曹操引十万之众,布八门金锁阵,吾弹间破敌千里,片甲不。今来招安汝等,何不早降?”
荣大笑曰:“黄口孺子,亮一腐儒,有何本,吃我一斧。”
抡大斧径杀杀过来。徐庶马,望阵中走,阵门复闭。荣径冲杀过来,阵势急分两下而走。荣遥望中央一簇黄旗,是徐庶,望黄旗而赶。抹过山脚,黄旗扎住,忽地中央分开,不见徐庶。一将抡刀跃马,大喝一声,荣,乃是大将魏文长也。荣张飞、赵云,轮大斧来迎,战不十合,气力不加,拨马便走。魏延随后赶来,喊声大震,两下伏兵齐出。荣舍死冲过,魏延追上。荣措手不,滚马降。文长缚来寨中,见玄德、元。拥至帐下,玄德大怒,喝令教斩。徐庶急止之曰:“且留人。”
乃问荣曰:“汝若与吾捉了刘延,便准投降。”
荣连声愿往。徐庶曰:“如何得捉?”
荣曰:“军师若肯某去,某自有巧说。今晚军师调兵劫寨,某为内应,捉刘延,献与军师,城中刘度自然降矣。”
玄德不肯。徐庶曰:“邢将军非谬言也,可之。”
荣得寨,尽实告诉刘延。延曰:“如之奈何?”
荣曰:“将计就计。今夜将兵伏于寨,寨中虚立旗旛,待徐庶来劫寨时,就而擒之。”刘延依计。
当夜二更,然有一军到寨口,每人有草把,一齐点着,火焰烧空。刘延、荣两下杀来,火军便退。两军乘势赶来,赶了十余里,军皆不见。刘延叫荣急,火未灭,寨中突出一将,乃大将魏文长也。刘延叫荣不可入寨,却去劫徐庶寨便了。军走不十里,魏延引军赶来,延一刀剁荣于马下。刘延急拨马便走,又魏延捉过来,绑缚见孔。延曰:“邢荣教某如,实非本心也。”
押过刘延,徐庶令释其缚,与衣穿了,赐酒压惊,教人送入城劝父投降;如其不降,打破城池,满门尽诛。把马送刘延零陵城见父,说刘备之德。子、父时赍印绶离城,径到大寨纳降。刘备教刘度复为郡守,以供钱粮;其子刘延于荆州随军办。零陵一郡居民,尽皆喜悦。玄德入城,安抚已毕,遂乃勒兵来桂阳。
玄德了零陵郡,诸县皆属调遣,安抚居民,赏劳三军。乃问众将曰:“零陵,锋魏延斩敌将刑荣,又捉刘延,得一功。桂阳郡何人敢?”
赵云应曰:“某愿往。”张飞奋然出曰:“飞亦愿往。”
二人争桂阳。徐庶曰:“终是子龙应,教子龙去。”
张飞不服,定要去,徐庶教拈阄,拈着的便去。又是子龙拈着。张飞怒而言曰:“我不要帮,要三千军,独自领去,便要得城池!”
赵云曰:“某也领三千军去,如不得城,愿军令!”
徐庶大喜,责了军状,选三千精兵随赵云去。张飞又争,玄德喝退。赵云欢喜地领了三千人马,径望桂阳进发。
却说桂阳太守赵范升厅,人报赵子龙引军来城池。赵范急唤军官商议。两个军校尉来见赵范:一个姓陈,名应;一个姓鲍,名隆,都是桂阳岭山乡猎户出身。陈应会使飞叉,鲍隆曾射杀双虎,都在桂阳军。二人对赵范曰:“刘备乃织席贩履之徒,更兼恶了曹丞。若来时,合与他持,某二人愿为部将。”
范曰:“我闻刘玄德乃大汉皇叔。更兼卧龙凤雏之谋,关、张极勇。如今领兵来的赵子龙,在当阳长阪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境。我桂阳能有多少人马?不可迎敌,可投降。”
应曰:“若某不擒赵云,时太守投降不迟。”
赵范拗不过,得教陈应领三千人马,出城迎敌。子龙将近桂阳,面哨探军报:“敌军来到。”
赵云把三千人马摆开,以待军来。陈应兵至,也列成阵势。陈应上马,棹飞叉而出。赵云挺枪而出,责骂陈应曰:“吾主刘玄德,乃荆王之弟。今辅子刘琦,同领荆州,来抚民。汝敢迎敌,国之贼也!”
陈应骂曰:“我等服魏王曹丕,岂有刘备乎!”
赵云大怒,挺枪骤马,陈应。应拈飞叉,纵马来迎。两马,战到合,陈应敌不过,拨马败走。赵云追赶。陈应顾赵云马来近,用飞叉掷来。云一手绰住,掷陈应。应急躲过。云马到,探手挟陈应而,掷于马下。余军皆走。云缚陈应入寨,叱之曰:“量汝安敢敌吾!吾不杀汝,汝可说与赵范早来投降。”
陈应谢罪,抱头鼠窜,到城中,对赵范尽言其,范曰:“吾本心要降,汝要战,以致如。”
叱退陈应,赵范将带印绶,引十数骑径投大寨纳降。
云出寨迎,待以上宾,置酒饮,纳了印绶。酒至数巡,范曰:“今说起将军姓赵,某亦姓赵,年是一家。将军乃真定人,某亦真定人,又是同乡。倘若不弃,结为兄弟。”
子龙与赵范同年,子龙长个月日,范因拜子龙为兄。二人同乡同年又同姓,十分大喜。至晚,子龙送范出寨。日,赵范请子龙安民。子龙教军马休动,带十骑随入城中。居民香花迎门而。子龙教门挂榜,安民已毕,赵范邀请入衙筵席。酒至半酣,请入后堂待。子龙见范殷勤,饮微醉。范入后堂,请出一妇人与子龙把酒。子龙见其妇人,身穿缟素之衣,有倾国倾城之色。子龙问曰:“何人也?”
范曰:“家嫂樊氏也。”
子龙改容敬之。樊氏把盏毕,范令就坐。子龙不肯,樊氏辞归后堂。子龙曰:“贤弟何必烦令嫂举杯耶?”
范笑曰:“中间有个缘故,贤兄勿阻。故兄弃,已三载;家嫂守寡,终不为了。弟劝改嫁之,嫂曰:‘若三兼全,我方嫁之:一要名誉动荡,人才出众;二要与家兄同姓;三要文武双全。’旧曾有识,普之下,得这般巧的?今将军堂堂仪,名震,与家兄同姓,在乡中未必与家兄不识。况兄文武兼全,智勇足备。若不嫌家嫂貌陋,愿陪数十万嫁资,与将军为妻,结累之亲戚,可乎?”
子龙大怒而起,厉声而言曰:“汝嫂吾之嫂也,岂可作乱人伦之乎!”
赵范羞惭满面,答曰:“我好待,何无礼也!”
遂乃目视左右,有捉子龙之。子龙已觉,一拳打倒赵范,忿怒上马,出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