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人一边将两人迎进门一边支使小童进屋通报,他们随守门人放慢了步子,约莫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方才入得长公主小院,长公主躺坐在藤椅上,有侍女为她扇风,而早前快跑进來的小童双手叠在身前,极恭敬的立在一旁,长公主对面,一画师铺着宣纸,正为长公主画着午后纳凉的像,</p>
“姑姑,”明乡先出了声儿,</p>
长公主手指一扬,众人退去,明乡走上前:“姑姑兴致真好,”</p>
“左右沒什么事儿做得,”长公主温温一笑,起身拉起明乡的手:“让姑姑看看,你随你家夫君出去游历了半年,可是又瘦了,”</p>
明乡沒料到长公主会谈笑如常,遂迷糊眨眼:“姑姑不知道前几日的事么,”</p>
长公主脸上笑意隐去,松手靠在藤椅上:“知道又如何,政事变更原与女子无关,昭和无需想太多,左右,不论他们当中哪一个做了君主,你的公主尊位都不会动摇分毫,”</p>
明乡惊愕,耳边却响起桓常凉凉的笑,她回头,桓常一把合拢手头折扇:“长公主既作此想,又如何写了信送往止桑将军手上,”</p>
长公主紧盯了桓常许久,桓常也不惧回望,良久,长公主忽然起身:“你随我來,”</p>
她领了桓常进书房,进去时把明乡留在了院子里,明乡不知道他们在讲些什么,也并不上前偷听,她只是隐隐觉得,十九年间安宁祥和的生活,似乎就此一去不返,</p>
是夜回了王宫,双棠居门外站了两双黑衣禁卫,三王兄摇着扇子悠悠道:“昭和曾是鲁国圣女,身份与别的公主不同,如今王都乱得很,王兄为你添几位高手镇宅,你看如何,”</p>
明乡还能如何,千万个不情愿也只能憋在心头,面上还要端着笑作温良状:“好,”</p>
三王子所作所为,分明是要将宗室子弟尽数握于鼓掌之中了,就连桓常出门,也会被门口禁卫拦着:“外头乱,驸马之尊受不得流民骚扰,”</p>
然而桓常毕竟非同常人,四方城外的密林里头,明乡是见识过他的功夫的,白天桓常留在双棠居陪明乡,偶尔也翻翻书写写字,然而一到夜间,他换了黑衣,轻功一展便越过高墙,到了明乡到不了的另一个地方,</p>
明乡一直不知道那日在博阳侯府长公主与桓常商量了什么,桓常做事并不避着她,但也绝不会主动提及自己的行踪,明乡觉得他是个有大志向的人,好比那只通体血红的凤鸟,总有一天会羽翼丰满,往即文治,來即嘉成,</p>
所以她不问,只在难眠的夜铺开宣纸,一遍遍摹着他的容颜,摹那十里桃林花开灼灼,他持萧而來,衣衫微动,带落桃花朵朵,她摹着他的像,心里头担着一半喜一半忧,喜他是她的夫君,忧他是她的夫君,</p>
如此过了半个月,桓常终于跟她提及,三王子已拟了诏书意欲登上王位,只等着庄公在诏书上落下玺印,他躺在她身边,身子半撑着:“你说我们怎么办,”</p>
她别过头:“二王兄呢,他还在吗,”</p>
桓常点点头:“因二王兄身子弱,此前受讯时遭不住刑便晕了去,听闻当时三王兄便有意了结二王兄的性命,只是碍于二王兄始终不曾认罪,父王也尚未退位,他怕杀了二王兄给人落下口实,所以便吩咐了两个医官照看二王兄,二王兄一晕晕到了现在,反而保全了性命,”</p>
“父王呢,你同父王见过面吗,”明乡又问,</p>
桓常轻轻一笑,勾起她两缕青丝在指间缠绕:“你拿我当什么,來无影去无踪的侠客么,父王寝殿外守着的都是高手,我如何去得,”</p>
他俯身亲亲她的唇:“止桑将军已在城外布下重兵,长公主也在城内布满了内应,事实上,止桑将军随时都可以领着军队攻进王都,只是他托我问你一句,问如果他杀了你的三王兄,你可会怪罪于他,”</p>
明乡只觉得头疼,脑海里无端闪过武侯冷峻的面容,然而她也明白三王兄与武侯多有不同,遂摇摇头:“三王兄作出迫父弑兄的禽兽之事,便注定不得善终,若止桑能化解王都这一场危机,我感激他,不止我,鲁王室的所有人,都会感激他,”</p>
“如果是我呢,”桓常在她耳边喃喃:“如果化解王都这一场危机的人是我,你会如何,”</p>
“是你,”明乡愣了愣,旋即甜甜一笑靠在桓常身上:“你要共我一起守护鲁国的万里山河,我求之不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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