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就是在这个垭口与江师弟分手的,两人分别沿两侧山道入山。
比之对面如刀削一般直立的崖壁,山谷这一侧的路要和缓得多了。黑衣人在山谷的这一面潜伏,在嚼着豌豆等待师兄给出的音信时,远远看到有两只大鹰盘旋。
虽然知道大鹰绝不会到山谷这一面捕食,但数次飞近,巨大的阴影带风掠过头皮,也难免心惊胆寒。
对面小道不只是难似登天,且极为隐秘。一天之后,江师弟左折右回,寻寻觅觅,方才走近禁地。
黑衣人凝聚起心神,感知到了江师弟的身影。
但接下来的一幕,江师弟被斩成两截的尸身飞悬崖的画面,在以后的日子,不知会多少次将黑衣人从梦中惊醒。
“还有吗?”黑衣人问道。
“还有还有。”秦校尉说着招了招手,又一个水囊送到了黑衣人身前。
这一次,黑衣人没有喝,而是侧身低头,将水从头上淋下,浇灭体内虚火,顺便抹了抹脸。
虽然不是亲眼所见,但传递的感知搅动心神。淅淅沥沥的两截,被大鹰凌空抓起,那是自己师弟活生生被斩断的身子。黑衣人所承受的惊惧和悲痛,是常人难以想像的。
掐断意念,跃起狂奔……上马之后,更是马不停蹄,一口气跑到垭口。
“各位都是第一次轮候吧,难道交接时没有交待明白?”喝了水,淋了个痛快,黑衣人说话客气多了。
“交待什么?”刚刚升职接班,秦校尉竟是一头雾水。
“大鹰之大,但这世上能活着见到的人,据……”黑衣人顿了顿,把“道爷爷”三个字咽了回去。
“贫道所知道的,也就三人。信鸽虽小,但能看见的人就多了去了。贫道能将其打落,别人也能。要是所缚密函被他人所得,风声因此走漏。皇上追究下来,掉脑袋的,只怕不是贫道。”
“啊呀,”秦校尉心里一惊,以手加额,“原来刘道爷刚才是……”
但秦校尉一句话没说完,黑衣人止住了他,目光往路边草丛看去的同时,又暗暗抬手。
“什么人?”
秦校尉仗着身上锦衣鲜亮,大喝一声,也随黑衣人看去。果然草丛中一阵乱动。大声喝问的同时,“呛”的一声,已经拔刀在手。身为“尚舍”卫骁骑校尉,动作倒也利落。
随着喝问,草丛中,一只野兔突然蹦起老高,显是受了惊吓。再三窜两跳,不见了。
“一只野兔罢了。”秦校尉说着,还刀入鞘。
“哧”的一声。
就在秦校尉还刀入鞘之时,黑衣人手一扬。只见一道黑色闪电射出,破空之声如同裂帛。这回射出的不再是豌豆,而是插在他头上的簪子。
破空之声戛然而止。
在场的人也都是里手,听得出来,居然是那枚簪子被人轻轻巧巧收了。随即,一个人影闪了一闪,再一阵风吹草动,倏忽不见。
秦校尉勒过马头欲追,黑衣人冷笑道,“有备而来,全身而退,却是追他不着。”
片刻功夫,包括秦校尉在内的骁骑们两次见识黑衣人手段。他说追不着,自然是追不着。眼见逃走之人能将簪子轻松收下,想来本事或不在黑衣人之下,更乐得不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