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捕头的感觉是对的。正如他自己所说,要没点真本事,二十多岁又怎么能当上一县的捕头。
这才过去没两天,早上赵捕头去衙门,快到包子铺门首,习惯性地伸手从怀里掏铜板的时候,楞了楞。包子铺没开张。
本来是意料中的事,不知怎么的,赵捕头还是颇有几分失落。
鬼使神差去了隔壁店铺。这家店铺是磨豆浆的。有的客人不喜欢喝粥,喜欢喝豆浆,或买了包子来喝豆浆,或买了豆浆去吃包子。
“我这边豆浆都煮上了,不见升火蒸包子煮粥。正奇怪呢,却看见父女两个出了门,都挎了包袱。这挎了包袱,那就当是去远门了吧。”
听得赵捕头问,隔壁老王知无不言。
“说没说去哪儿?”
“我倒是问了,说是走亲戚。往南门街走的,应当是出的南城门。那就是往南边去了吧。头爷,给您来碗豆浆?”
赵捕头点了点头,放下铜板。豆浆端在手上,没在意,抬碗喝了一大口,烫到嘴了,好在没粥那么烫,忍着没吐出来。随即放了碗,径直去往衙门。
很快,赵捕头就知道了。椿儿父女俩果然负了案底的,府衙专门派来了四个马快前来缉捕。
府衙直接派人缉捕,而不是发来缉捕文书,甚至不要县衙协助。这样的案子……赵捕头不由心里一紧。
县丞看了赵捕头一眼,说道,“扑了个空。”
“扑了个空?”赵捕头一楞。
“还好不是发的缉捕文书。”县丞接着说道,“不然,你还不好交待。”
赵捕头这才明白了意思。县丞大人是说府里来的马快扑了空。县里的捕快们都喜欢到椿儿包子铺吃包子,县丞老爷是知道的。如果是发的文书,案犯又跑了,自然会怀疑是县衙的差人通风报信。
“多大的案底。”赵捕头漫不经心问道。
“说是说伤人的案子。应当伤不到哪里去,一碗手拉面连汤带水泼人脸上了。”县丞大人说着,看了一眼赵捕头,眼神有点儿怪怪的,“还好不是泼的粥。不过,那姑娘恐怕不一般哪。我听说,就连县……知县大人的内弟,也没敢招惹她。”
府衙捕快下来捉人,捉得到捉不到与县衙没什么相干。县丞大人多说几句无妨。且言语中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玩味。
“就这样的案子,府衙来四个马快拿人?”
“当然了,那要看泼的什么人了?都台大人府上三公子。你姑娘家家的,泼得起的吗?”
赵捕快点了点头。泼了一碗手拉面,伤不到哪里去。就算是当成案子来办,也就是事发地的衙门会在当地发一个捉拿告示,根本不至惊动朝廷下发海捕文告。因此,犯下这类案子,只要逃离案发地所在的府县足够远,也就基本没什么事了。
但毕竟是留下的案底,如果所伤的人有权有势,事情往往并不会就此完结。
这个案子就是。
都台府上不仅派出暗探四处查访,同时给熟悉的地方官私下打打招呼。于公于私也都是说得过去的。
“府衙来的马快呢?这就回去了?”
这回县丞没接话,又看了一眼赵捕头。
“麻捕头来没来?我欠他人情。上次去府衙公干,麻捕头帮了不小的忙。还倒贴了在下一席酒。”
府衙有两班捕快,一班是快捕,也叫马快。为了区别,另一班就叫步快。马快的捕头正是麻捕头。
“是麻捕头带的队,追逃犯去了。只是不晓得追到了逃犯,还回不回县衙,两说。”
“那我就等一等他。还了他这个人情。”赵捕头心里突地一紧,他知道麻捕头的本事。
“也好。麻捕头要是回来的话,这一席酒,既然是公干欠下的人情,本官就给你从库银里出了吧,不用你破费。”
府衙的官员下来公干,自然都可以从库银开支。而若只是府县两级的吏员,虽然入了吏册,但也不是朝廷命官,你来我往,都只能自己掏腰包。至于捕快,虽为公役,但不入吏册,连吏员都不是。
县丞老爷肯给这面子,当然是有原因的。也就是一个多月前,麻捕头举荐赵捕头出任府衙步快捕头。
俗话说得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有这样的机会,任谁都不会放过。但赵捕头想都没想,一口就推辞了。这让县丞大人莫名感动。
赵捕头要是拔脚就往高处走,这颖县要找一个胜任的捕头,并不容易。更重要的是,赵兴祺功夫好,为人正派。县丞大人用起来很是得心应手。虽然不能说就是他县丞大人的人,但至少不那么趋炎附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