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陷入沉思的拓跋风瑞,王山辰轻轻地呷了一口茶水,发出了啧啧的咂嘴声。
“听说,清吟公主自那以后就一直呆在合心居里不肯出来,衍国公为她安排了十几庄亲事全被她推脱了,唉,可怜的姑娘,年纪轻轻就得为人守着活寡,可惜了这样绝色的女子啊!”
拓跋风瑞垂首叹息,他又何尝不是思念苏清吟,可现在,没有官家赐予他的身份,再踏入江南地界,或许等待他的将会是来自衍国府和江湖中无止尽的追杀。
他,不想带着苏清吟去过那种东躲西藏的日子,在江南结下的梁子不少,多少人盼望着拓跋风瑞赶紧失势,如今梦想成真,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拓跋风瑞呐,你哪怕是就这样苟且地活下去,我们翡翠十三卫也权当对你视而不见,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出现在云京城,甚至,还去见了官家。”
“话是说的好听,你以为我不知道,剑老人就是死在你们手下的吗?”拓跋风瑞冷冷道,“我这一路上,但凡是教过我武艺的全被你们杀掉了,剑老人,吴子布,古山月……你们可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对你们而言,他们不过是妨碍衍国公大计的绊脚石罢了!可我却真切的记得,我不似你们这些人一般冷血无情!”
“冷血无情?”王山辰笑了,“最是无情帝王家,官家当今不过是觉得你有价值罢了,一个甘愿赴死的棋子,用与不用,之于大舜,一点关系都没有。真正无情的是拓跋风瑞你!承袭了我翡翠十三卫全部的招数,如今却想以此来荡灭江南?你当真恶毒呐!”
拓跋风瑞沉默了,可那在大火中翩翩而舞的身影却令得他昼夜难眠,甚至每每想起还都会惊出一身冷汗。
他不知道那女子为何甘愿赴死,也不知道衍国公究竟是做了什么打算,可他知道,救出自己的绝对不是衍国府的人,若是没有那个人,衍国公将会用闻春楼所有的无辜性命来为他陪葬。
做了衍府那么多年的贵婿,拓跋风瑞自始至终都没有摸清楚衍国公是个怎样的人,那人喜怒不形于色,做事又凶恶狠毒,在当年‘佛寂’时,衍国公亲自提着刀,将那些寺院中手无寸铁的僧人一个个斩首,其手段凶残令拓跋风瑞都由衷畏惧。
跟着这样的人,自己能落得好下场吗?每每此刻,拓跋风瑞就会扪心自问。
“也罢!”王山辰拜拜手,从袖中中掏出了一枚青铜虎印,他带着一封书信放到了拓跋风瑞的面前,低低说道,“在云京,老夫也得为那官家办事,这官印,还有这信,是官家令老夫托付给你的,这信中的那人,想必你也知道,杀了他,老夫就保你平稳回到江南。”
拓跋风瑞目光不由得落在了那虎头印与书信上,那是他在云京获得的一切的象征,御前走刀人,从四品官员,大舜朝中的钦差,凭着这些来到江南,就算是衍国公也要对他敬而远之。
可,他很清楚自己要换来这一切的代价是什么。
那封书信。
“唉,莫要苦了,老夫的一番用意,从你来到云京见到赵子午时,四君子与老夫就筹划下了这盘大棋,虽说云京武将不多,赵子午又疏于朝廷,可若江南与云京真的开战,这赵子午必定会担起三军统帅之任,当年的长国公可是让全天下的人见识到了赵氏将军的厉害。”
若想在云京立足,若想回到江南,拓跋风瑞就必须要杀掉赵子午,这不仅仅是王山辰扇动朝中文武百官定下的意见,也是江南衍国府最想看到的结果。
从长公府出来时,拓跋风瑞就从官家那里隐约得知了那个结果,城外三万天策军,是当年赵风岳老将军留下来的部将,他们只认赵氏长公府的手令,不认官家的调兵虎符,换句话说,当今云京最强的军队,却是赵氏的亲兵。
这令一个不仅要时刻提防江南衍国公的虎视眈眈,又要防卫翰北部族不时来边境游荡一圈的皇帝又情何以堪?
拓跋风瑞只是向前走了一步,刀光闪烁间刀锋就停在了王山辰的面前。
王山辰面色平淡,虽是刀锋悬在喉前半存,可他依然面不改色地向前逼近。
“你可杀我,但是拓跋风瑞,莫要忘了,衍国府上下,翡翠十三卫,四君子曾经对你的恩情!”王山辰喉结定着刀刺,锋利的刀刃轻易的刺穿了他的皮肤,可他圆睁着眼睛,一副悲愤之意,“杀个长国公令你心怀愧疚,那你就将教了你夺刀之术的老师给杀掉!”
他一声怒吼,仿佛野兽咆哮,拓跋风瑞吓得浑身一战,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可就借着这个机会,那王山辰一把撞入了拓跋风瑞的怀中,他一拳便打的拓跋风瑞手腕发麻,夺刀,反刺,动作一气喝成,根本就不像是个六旬老人能展现出的手段。
当罡狮停在了拓跋风瑞的面前时,拓跋风瑞还没有回过神来,那场景似曾相识,当时他还是刚刚学成拓跋刀术便以为自己天下无敌,捧着刀去找‘醉翁’比试,那时的‘醉翁’也是两手空空,以一招夺刀术抢过了拓跋风瑞手中的刀,并且指向了他。
“在真正的生死较量时,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不论是当时还是现在,王山辰说出的话却是一模一样。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