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启曜刚换了一身得体的衣物,杨府的侍女在一旁为三皇子披上一件御风的狐裘,看着铜镜中倒影着的清秀少年,连苏启曜自己都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
镜中折射的光芒刺痛了他的眼睛,在大牢里那窗口的一缕阳光曾是苏启曜唯一的期望。
侍奉好了三皇子穿衣,那侍女才恋恋不舍地退出了房屋。
“殿下可更衣完毕?”门外传来了杨天昭的声音。
苏启曜叹了一口气,他打开房门,迎进了杨天昭。
“我方才派人打听,可是糟了,官家这次是铁了心要杀掉拓跋风瑞,本来云京大牢三个时辰一次换防,可如今牢中甲士多了一倍之多,换防也成了一个时辰一次。”
杨天昭眼神凝重地看着苏启曜,似乎在等待后者的回应。
可苏启曜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只能靠殿下从官家手里拿到手谕了。”杨天昭叹息。
“难呐”苏启曜揉着眉心,连他自己都摸不清父皇的脾气秉性,不然也不会落得囚身囹圄的下场。
在狱中的冲动过后,苏启曜渐渐冷静了下来,他更该去思虑到眼前所面对的困局,比如,他应当如何进入天极宫。
没有陛下亲诏,没有当朝官印,擅闯天极宫就是谋逆之罪。
“殿下,当真要救他吗?”
这是当两人全都冷静下来之后第一时间思考的问题。
拓跋风瑞究竟值不值得他们去救,或者说,如今官家意向明朗,表明要杀掉拓跋风瑞,这时候想要解救拓跋风瑞无疑是和官家相对立。
苏启曜低着头没有说话,他想着之前的种种,似乎胸膛中那股燃烧的火也变得平静了许多。
是救,还是不救。
苏启曜没有答案,杨天昭心中也是极为迷茫。
正待气氛凝固到极点时,一声急切的叫喊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
杨府的仆人匆匆叩响了房门。
“少爷,殿下,门外来了一醉汉,非要见当年落魄博阳的公子!”
“博阳?”杨天昭皱着眉头,“殿下可曾去过?”
“那是何地?”苏启曜更是连听都没听过这个地方。
杨天昭没好气地朝着仆人喊道,“荒唐!就这些荒谬的事情也需你来禀报?”
那老仆人面露难色,“可那人说少爷欠了他六百两白银,我也不敢贸然决断,毕竟小少爷当初曾在博阳住过一段时间。”
“天兮在那里也是家族中人跟着,怎么可能会落魄?”杨天昭不耐烦地摆摆手,“给他点银子打发走了便是!”
“是!”老仆应了一声后便匆匆离去。
处理了这一番闹剧,杨天昭发现他与苏启曜又不得不去面对那个极为尴尬的问题。
拓跋风瑞究竟该不该他们去救。
“官家之意也不是我等能够违背的,就算是我等拼尽全力也是无济于事。”杨天昭小声说道,“不如,就算了吧。”
算了吗?
苏启曜喃喃,他离开座位来到了窗边,透过窗户,他能看到无垠的天空和变幻的云彩。
在他小的时候,就被奶娘抱着在院子里面看云朵,那些云随风而舞,一会如咆哮雄狮,一会又如灵动之蛇,再后来化作一众野马从天穹之上奔腾而去。
“阿曜要记住,世事就如同这天上的云彩一样,你永远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或许终有一日你我要受制于他人之命无法挣脱,可那最可贵的,是敢于向命运挥剑的无畏啊!”
苏启曜后退了一步,他转过身,看着杨天昭,轻轻说出了自己最后的决定。
三日很快就过去,在死囚牢中的拓跋风瑞自那一日被王业以酷刑折磨之后,便没有人再理会他,今日官家的折子刚刚批下,天还蒙蒙亮,狱卒们就端着一壶酒还有一碟肉放到了拓跋风瑞的牢门前。
从剧烈疼痛中苏醒之后,拓跋风瑞就靠着墙壁一动不动,起初他还以为是官家对他的考研,倒不至于那般绝望,可一连三天都没有动静,第三日等来的,却是官家赐死的折子。
拓跋风瑞觉得有几分好笑,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可那上面明晃晃的朱红大字,只有一字,却让拓跋风瑞无数希望破灭。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