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风瑞可是对官家这设下的历练终生难忘,看似那些在计划之外的白蘅等人,竟然也是官家这盘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这让他有些担忧官家的心计,或许比之衍国公还要深沉。
说话之中也是谨言慎行,拓跋风瑞思虑许久,才缓缓道,“陛下以此来试炼臣,臣又有何不满,可陛下的这场试炼,似乎还少了一些东西。”
“中苍与辟岳二人已经前往渡天口,那些个青铜卫士,他们出不了长公府,所以呐,朕只得让云鹤川再来试一试你。”官家眼神渐渐缓和,第一面见到拓跋风瑞时,他其实并不很看好这看起来有些故作聪明的蛮子,故而才设下了这第二重试炼,再经历了死的压迫与生的渴望之后,官家相信自己已经有十足把握来掌握这颗棋子。
“臣不过是走运罢了。”
“不过却令得朕很是满意,在云京城现世的江湖高手之中,你也能算得上前几人了。”官家终是露出了一抹笑容,“启曜在我身边尽是夸赞你,就连今日之事,他都在天元门前等候了好久,可,他是朕的儿子,你明白否?”
“臣愚笨,还望陛下略说一二。”
“这天下呐,有人冠冕堂皇,就得有人躬耕黑暗,坏人不好当,好人更是难当,为何大舜历代皇帝都行‘奉武’之治?因为庙堂上做不到的事情,江湖中有人能做,明面上的人不想沾上血,就得有暗地里的人替他染上,这,是规矩使然。”
官家再度拿起那根铁木树枝,只有握处是一片光滑,其余地方全是荆棘。
“当年,赵子午是朕的影子,若是江湖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赵子午来替朕做,先帝在时,则是赵子午的父亲赵风岳来做。只是可惜,赵子午至今无后,而朕膝下之子皆已经及冠,却还是没有在云京城找到合适的人选呐。”
“那臣,便愿做三皇子的影子。”
“你现在,还不够格。”官家摆摆手,笑道,“而且现在苏启曜也驾驭不住你。”
闻言,拓跋风瑞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头,而苏启曜则是脸色苍白,浑身战栗。
他倒不害怕父皇训斥他,而偏偏害怕父皇夸赞,每一次的夸赞都令得苏启曜感觉其中话里有话,可又想不出什么眉目,看着父皇那神秘莫测的笑容,苏启曜明知这不是什么好事,却还是只能连连点头。
“说说你父亲罢,朕与拓跋将军也算是老相识了。”官家低低咳嗽了一声,虽然他掩盖的极好,可拓跋风瑞还是看见有一抹殷红在官家的嘴角处一闪而过。
“臣常铭记家父教诲,能走到这一地步,也是拜父亲所赐。”
官家不置可否地笑笑,“朕可记得清楚,当年在漠北城,朕还将他当做翰北蛮子刺了他一枪,那一枪贯穿了拓跋将军的胸膛,朕以为他死了,若是他死了,那号称正南天骑的无当飞军可就没了首领。”
拓跋风瑞之觉得浑身如遭受雷击一般剧烈的抖动了一下,从云鹤川的红雾中所看到的景象一闪而过,贯穿父亲胸膛的长枪,竟然是官家所刺?
愤怒,狂躁顿时涌上了拓跋风瑞的心头,一根根青筋在他的额头暴起,像是蛟龙一般盘旋蔓延。
“你可知,朕,为何要刺他?”
“臣不知。”
这三个字,几乎是拓跋风瑞咬着牙齿说出来的。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若是有一天自己的父亲不会受那么重的伤而落下一身疾病,自己的母亲也就不会因为思念成疾而选择自杀,自己,也就不会流落在衍国府,成为衍国公的赘婿。
或许他会有自己的家,一个真正属于他们的家。
江南虽好,衍府浩瀚,却无一处容身之地。
看得拓跋风瑞的神情,官家笑得愈发的张狂,他嘴角几乎要咧到了耳朵上,浑身抽动着,“因为拓跋将军,有一种秘术,他见血就会发狂,之所以在战场上骁勇无敌,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初那一战结束之后,拓跋将军带兵冲入了漠北城,不分敌我地开始杀戮,若非朕出手,怕是那一座漠北城都要被他杀尽!”
见血发狂?拓跋风瑞愣了一下,他的印象中不记得父亲有这样的症状,只是在洛子冀大夫检查自己父亲身体时,说过有时父亲的心跳是常人的数倍之快。
“这般压迫生命来换取力量的方式朕此生还是第一次见,朕以为,这是你们拓跋氏世代相传的秘法,可惜,就算将你逼到那种程度,你却依然没有爆发出属于拓跋氏的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