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有些失望,他会想着那如同凶悍野兽一般不顾死活战斗的身影,都不由得感叹,那才是天生的战士,因战而生,又因战而亡。
“所以,当年你父亲的早逝,是他一手造成的,以生命为代价,就算朕不刺那一枪,他也活不了多长时间。”官家道,“所以朕很向往能有这样一批绝世无双的战士,直到后来朕听闻了凤凰寺中的老僧一事,才得以启发。”
拓跋风瑞深深吸了一口气,虽是不愿意相信,可如今他却也无能为力。
“就像朕当初问你的那样,这世上,当真有长生不死之道?当年有一黑衣老僧来到云京告诉朕他有长生之法,朕还不信,直到他前往凤凰寺为朕取得一勺井中水,而后将那井中水撒入长公府中的宁清湖上,他便对朕说,此水方可活死人,肉白骨。”
官家似乎是又想起了当日的场景,一时间神情有些惆怅。
“当时,赵风岳将军不认看追随了自己多年的老兵战死,便求朕将那尸首放入湖中,结果那尸体入湖,朕亲眼看到上面的伤口开始愈合,一股股鲜血从那些还没有愈合的伤口中溢出,到最后,那人竟然坐了起来!”
“可是湖中的老人,魏长生?”
“不错!那魏长生死而复生,却神智清明,朕问他人死后要去往那里,他告诉朕,一生杀伐要前往九幽之地,而若是一生行善,则会步入九霄之巅。”
官家此时已经完全忘却了身旁还有一位战战赫赫的苏启曜,他一本正经地向着拓跋风瑞讲述着那些事情,兴奋之中带着一丝遗憾。
“可怕呀,真是可怕,那老僧不知来历竟然有这般本事,那朕又岂能留他?”官家长叹一口气。“可惜呐,朕一时糊涂,将那老僧斩首之后,便令将士们将一众战死的将军们全部用宁清湖水复活了,可是朕却发现,这些靠着湖水复生的将士们,却出不得长公府的大门,否则就会身躯溃烂,化作灰尘。”
官家很是惋惜,若是能多留那老僧些时日,或许还真能被他摸索出真正的长生之法,只可惜,他不愿做那个永世踏不出长公府大门的孤魂野鬼。
拓跋风瑞只是感觉那些湖水极为诡异,心中只是猜测与凤凰寺老僧有关,听得官家的讲述之后,他也是恍然大悟,那凤凰寺的老僧也是如此。他不能踏出凤凰寺的门栏,否则就会血肉腐烂,只剩白骨。
他们都畏惧于那股力量,那据说是来自凤凰寺佛塔之下的力量,可面对长生不死所带来的诱惑,却又是每个人都幻想的。
就算有人不想长生,他也必然有着心中最想复活的那个人。
看的拓跋风瑞神情不断变换,官家自以为拓跋风瑞已经全然在掌控之中,不禁放声笑了起来。
“苏胤占据江南,又何尝不知晓这其中秘密?可这东西,是天下万恶之源!是天下万民的贪念,只要这东西存在于世上一日,就会有无数人趋之若附。”
拓跋风瑞一惊,他本以为官家是想要凤凰寺佛塔下的那个东西,却没想到官家竟然想毁了它。
“我大舜命脉,又岂能钳制于金陵?”官家低声喃喃,“那东西,必须放在云京城,这样,朕才安心,这样,才不会有人再去追求那些东西。”
“那陛下之意”拓跋风瑞试探问道。
“前往金陵凤凰寺,替朕断了这个念想。”
似乎是极为艰难地才吐出这句话,官家神情低落,垂着脑袋,久久不语。
官家这一前一后,仿佛置若两人,刚才还眼神闪烁满是对长生之道的向往,现在却垂头丧气,好像在压制着心中的欲望。
“臣,愿替陛下解忧。”
“此番前往江南,你与苏启曜同路,路上若是遇到什么事情,定要护好他。”官家缓缓抬起头,眼神深沉,声音平淡,“等到了渡天口,苏启曜会留在那里,而那边也会有人为你准备好了身份与符印,此行江南,再度第二人知晓你的身份,而你也莫要暴露,否则,衍国府的追杀,朕,爱莫能助。”
拓跋风瑞点点头,他早已经习惯了以另一种身份活着,反正对于别人而言,拓跋风瑞已经死了,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时候自己到底是谁。
只是没想到的是,竟然连身为三皇子的苏启曜也要前往渡天口,他还以为苏启曜会是始终留在官家身边左右的人。
“你们无事便速速退去,朕有些劳累,要歇息了。”
官家脸上阴晴不定,他转过了身子,极为不耐烦地拜了拜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