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启曜摇摇晃晃地坐在车里,心中却不是个滋味。
怎么说在这一路上也是个互相照应的朋友,父皇将拓跋风瑞放在他的身边也一定别有用意。
出了城门苏启曜就开始后悔,虽然陆子毅和他说父皇也有杀掉拓跋风瑞的意思,可后来父皇在殿中说的那些话,明明已经有了新的想法。
甚至可以说,现在官家的眼中,是很像让苏启曜将拓跋风瑞培养成自己的亲信的。
只是最后他左思右想,选择了抛弃掉拓跋风瑞。
可车都行出这么远,博阳城都小得像个芝麻,再去反悔又有什么用呢?
果然就如同人们虽说的那样,马车行驶的道路渐渐变得狭窄,以往能两辆马车并驾齐驱的道路如今只能勉强允许一辆车架前行。
苏启曜探出了头,天还是灰蒙蒙的,因为昨晚大雨的缘故,云一直没有散,太阳被云朵遮掩,只微微有着些许光芒。
没多远,眼前就出现了一座小山丘,四周都是些低矮的木丛。
马车吱呀呀停了下来,陆子毅扣着斗笠掀开了帐帘,神情凝重地看着车驾里的苏启曜。
“前面,有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还望殿下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头探望。”
“不干净的东西?”苏启曜脸色发白。
“那座小山,名为归离山,山中谷不流水,据说每年七月河谷中会溢出鲜血,时长有鸟兽坠于谷,行人消于山。”陆子毅声音沉稳,“总之,前方凶险,殿下定不要乱看乱讲,若是殿下听到‘山中鬼魅尽消散’这句话,便可下车观望,若是其他任何别的话语,殿下千万不要理会!”
苏启曜见得陆子毅没有意思玩笑之意,心头也十分沉重,他点点头,算是答应了陆子毅。
深深吸了一口气,陆子毅重新驾了车,对着四周的侍卫大喝一声,“蒙眼!走!”
几个侍卫很明显以陆子毅马首是瞻,他们熟练地从怀中取出布条蒙在眼上,同时也为自己身下的马匹遮住了眼睛。
做好准备之后车队继续缓缓前进,就在他们刚刚翻过那座小山后,等待他们的,是一道宽有十几丈长不见尽头的山谷,两侧陡峭险峻,只有一条通向山谷的道路向前延伸。
那条路笔直得出奇,根本不需要注意些什么,完全凭着感觉向前走便可。
苏启曜在车中没有蒙着眼睛,从车子一进入山谷里时,他的心脏便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莫名的恐惧笼罩在他的心头,他紧紧靠着车壁,用手掌按着胸口,嘴中大口大口地喘息中。
就好像心脏被人捏住了一般,苏启曜痛苦的蜷缩起身子,浑身剧烈地颤抖。
“殿下,殿下。”不知是谁轻声呼喊着他。
苏启曜很像掀开车帘看一下外面的景象,可想起陆子毅方才专门告知于他的话语,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陆子毅感觉到有人在自己的身边走动,还有手掌在扯着他的眼罩,但也只是令眼罩微微动了一下,他稳着心境,继续向前行进。
那几名侍卫同样也饱受着这样的折磨,好像有东西萦绕在你的四周不停地触碰,抚摸,而他们却必须压抑着心中的冲动。
甚至他们坐下的马匹都开始不安地嘶鸣起来,它们原地盘旋,不肯再向前走一步。
车队被迫地停了下来,而感受到突然挺住的苏启曜大惊失色,他闭着眼睛,彻底蜷缩成了一团。
陆子毅心头暗道不好,催促着那两匹马儿快些前行,可回复他的只有不休的嘶鸣。
在这种压抑与恐惧的双重折磨下,动物终究是不如人心性坚毅,一名侍卫身下的马匹惊慌地叫了起来,遮着眼睛的黑布从马匹的眼上滑落,紧接着就是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
那匹马哀嚎了一声便没了生息,从马上跌落的侍卫摸索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他闭着眼睛,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敢睁眼。
忽然,他感觉自己的手上好像沾上了什么东西,粘稠稠的,还带着腥味。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他放在鼻中闻了一下,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手指上的东西。
紧随着一声哀嚎响起,那侍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从身上落下,他的身躯倒在离他三尺左右的地方。
鲜血横流,浸染了黑色的土地。
陆子毅不由得咽了口口水,他知道自己又失去了一个同伴。
“殿下!殿下!救我殿下!”
车外有人尖叫,向苏启曜求助,可苏启曜哪有心思去救人,只能听到肉体撕裂的声音,眼看一道鲜血溅在了车帘上。
“陆子毅!陆子毅!”苏启曜出声大喊,“你在哪!你在哪!陆子毅!”
陆子毅眉头剧烈地跳动了一下,这种地方最忌讳地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互相互喊,尤其是喊出别人的名字。
盘踞在这一带的都是些孤魂野鬼,他们难入六道轮回,只能游荡于世间寻找“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