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都是被蛮牛骑坑杀的无辜百姓,蛮牛骑所造成的伤亡数不亚于在翰北战场上战死的士兵。
而体内流淌着拓跋血脉的拓跋风瑞,心中怀着愧疚。
拓跋风瑞轻轻抚摸着马匹的脑袋,他也是十分感激这有灵性的马儿带他渡过了归离山。
可还没向前走几步,拓跋风瑞就看到一个身着劲衣的男人背对着他站在远处。
拓跋风瑞定睛看了看,那衣衫有些眼熟,再细看了一下,他吸了一口冷气。
那正是随行苏启曜的侍卫之一,看着那胸口有着一个大窟窿的侍卫,拓跋风瑞眼睛瞪得足有铜铃一般大小。
“你你怎么样!”
拓跋风瑞翻身下马,走上前去要一看究竟,那侍卫的身上忽地燃起了火焰,熊熊烈火转瞬间就将那侍卫烧成了焦炭。
拓跋风瑞傻傻地杵在原地,他如今最惧怕的事物就是火,因为这火总会令他想到闻春楼的那一晚,他就像是那场大火中存留下的恶鬼,游荡在世间。
那侍卫扑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一道古旧的黄符从他的身上缓缓滑落,说来奇怪,那大火竟然没有触及这黄符分毫。
拓跋风瑞过了好久,对着那侍卫的尸体抚胸行礼过后,连忙上了马,迅速离开了这个地方。
在拓跋风瑞走后没多久,那张黄符便自己燃烧了起来,最终化为灰烬,被风吹散。
没人看到,一缕魂魄缓缓飘入了归离山中,成为了那万千孤魂的一员。
一路风尘仆仆,拓跋风瑞用了将近一日的时间飞驰到了余关下。
遥遥看去关下似有千军万马,高执旌旗立足于城下,那旗帜是六角蛮牛,翰北纳兰氏的蛮牛骑兵。
崔晚说余关像是被诅咒了一样,所以来到余关的人都会再一次目睹当年蛮牛骑攻城的那一幕,因为后来的蛮牛骑也是被逼到这个地方被剿灭的,只有少数人能够脱逃。
蛮牛骑以镇魂旗不仅镇压了城中的灵魂,更是将自己的灵魂永远留在了这里。
拓跋风瑞知道,翰北人是信仰翰北天神的,他们认为死后就应当回归翰北天神的怀抱中,因为所有翰北人都是翰北天神的孩子。
而蛮牛骑的灵魂被束缚在这里,饱受着异乡之苦。
他径自从那些虚影中穿过,而随着拓跋风瑞的靠近,那些虚影也缓缓消散,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拓跋风瑞看见一队骑兵布下了十五杆镇魂旗,随后就像被风吹散的沙砾一般消失了。
“不出意外,那应该就是埋藏着镇魂旗的位置。”
可拓跋风瑞没心思去拯救所谓的亡魂,他看到了苏启曜的车架,那正南商会的旗帜还高悬着,拉车的马却已经不知去向。
拓跋风瑞心中不安,虽然已经极力地赶赴这里,可还是慢了一步。
这四周没有打斗的痕迹,地上的马蹄印很凌乱,有向四周逃窜的,也有直入城门的。
拓跋风瑞盯着那印记看了片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那四散逃窜的估计是看到了蛮牛骑的原因,而那直直步入余关的,拓跋风瑞陷入了沉思,是陆子毅么?
那个号称斩鬼封魂的斩鬼人,受得谷山老人的毕生绝学与上邪之刃,他是去余关斩鬼去了么?
和很快这个念头就被打消了。
崔晚的那句话给拓跋风瑞提了醒,斩鬼人要怀揣至正之心,不怀诡术,可在博阳城中拓跋风瑞就能感觉出陆子毅的心绪复杂,眼神飘忽,所以他才在西城门回来时提防了一手陆子毅,却没想到自己还真是险些上当。
能用出这等手段的人,拓跋风瑞也敢断定陆子毅很难再驾御斩鬼的上邪,他入余关一定是另有打算。
而这事情的关键,便在于苏启曜的身上。
“那是绝世的力量,也是绝世的劫难。”
崔晚这样像拓跋风瑞说着。
拓跋风瑞记忆中也是这样的,他小时候受到的伤都会莫名其妙地落在父亲的身上,后来父亲离去之后,他也不知为何,学起刀法技艺十分迅速,有些招式只要看一眼就能学会。
而最为关键的是,就算那次在牢中被打成那个样子,他的身上却没有留下伤疤,这让他想起了长公府中的魏长生,虽然没有那般惊人的自愈能力,可这种离奇的事情还是让他心中不安。
他不想化作那种没有理智的怪物,因为他见过发狂的父亲是何等的恐怖。
可如今他承起的是拓跋氏绵延至今近四百年的气运,担负的是父亲对于遥在翰北故乡的寄托。
他相信命运之类的话语,与苏启曜的相遇或许就是命运释然,因为他们两个人都是被龙息诅咒之人,带着罪与孽。
拓跋风瑞攥着刀柄,驭马走进了余关。
或许,还为时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