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络捧着今日殿试的结果跑到了承天大殿,自从当上了这礼部尚书之后,他几乎是事事亲为,几乎能在宫中各个角落看到他的身影。
赵子午正看着那巨大的腾龙影壁走神,丝毫没有察觉到张络已经走了进来。
“赵爷,今日便将那些考生选举完了,今年云京举人共计七百八十三人,最终留下了五十七人。”
张络将今日的情况一一汇报给了赵子午。
“这其中,顶替他人,伪造假证,徇私舞弊者,三百三十余人,皆已抓捕至云京大牢。”
“三百三十余人?”赵子午听到这个数字之后也是咂舌惊叹。
一年来的殿试总计才七百八十余人,就有三百三十余人有这般恶劣的行为。
这才仅仅是一年,虽然知道云京城利益交错,可不坐到这个位置上,赵子午永远也不明白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这录用的五十七人中,有一人曾是在下的博阳旧识,此人家境贫寒,唯好读书,圣人之教,百家之言皆精,在下与其相识十余载,其为人孝顺,声誉博阳,是当之无愧的贤德之才。”
“我等开科举,可不是拥人自立啊。”赵子午摇头,“只是暂且解了那些个考生的心头之事,而至于剩下这批人的任用之事,还要等太子归来之后,方才能够执行啊!”
云京城内对赵子午颇有怨言,究其本身也是因为暗中那些人的鼓动,有人左右着朝中事端,在王山辰死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可眼看到手的果实,却被一个久不上朝的人所夺得,自然是心生不满。
赵子午觉得自己已经小心翼翼,减赋税,缓徭役,乃至开科举。一切的一切都在为保持着大舜的根基,可他如今的所作所为在外人看来却好似已然将自己当成了皇帝一般。
虽然一开始就预料到了这种结果,可如今面对着云京上至朝中大臣,下到黎民百姓都这样认为,就连赵子午心中,也在思虑自己是否真的做的过头了。
屋顶的蜿蜒金龙口中含着夜明珠,张扬的利爪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赵子午背负双手,脸上神情变幻。
长国公赵氏父子的名声在云京城一夜之间沦为了遭人唾弃的乱臣贼子,尽管赵子午一直都在避免这件事情,可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赵爷,此事可拖沓不得啊!官员擢黜关乎一朝兴衰。”
张络有些着急,如今这一批考生的上任便宣告着一批官员的卸任,每一次的官员更换都是必要且关键的事情。
一旦乱了此事,那朝廷从根部就要开始溃烂了。
“那你便去安排吧。”赵子午摆了摆手。
“遵命。”
张络领命就要退去。
可赵子午突然叫住了张络,他转过身子,目光上上下下将张络看了个遍。
“两位皇子,该如何应对?”
这是赵子午第一次向张络问策,他一直都很抗拒这件事情,因为在他看来这个莫明找上他来的人满腹野心,可直到天极宫的那次危急时刻,张络力主他执掌云京大局,也令赵子午略微改变了一些看法。
“若是你不想说,那便算了。”
赵子午补充道。
张络明显愣了一下,因为他很多时候都不认为自己是别人的谋臣,九纹刀中多武夫,唯有他是个特例,他想在云京城一展自己的身手,起初他看中了拓跋风瑞,可是发现自己难以阻拦后,便看中了赵子午。
因为他相信,目睹了“夺爵之役”惨状的长国公一定提心吊胆,故而谨慎无比,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先人留下的荫蔽。
赵子午一定是有野心的,虽然他隐藏的很好,但依然是被张络所察觉。
毕竟面对那个位置所带来的一切,没有人能抵抗的住诱惑,可就如一颗带毒的梅子,想要去品尝,得到的永远不如失去的多。
“先帝遗诏,苏启曜为太子,其余二子虽镇边有功,但仍需交出兵权,做一世闲散王爷。”张络答道。
“若是其领镇边兵马,围困云京,又该如何?”
“戍边之军,囤兵之营,无诏归京,皆当谋反定罪。”张络道,“逆者,死。”
“若是其以讨贼还政之名,又该如何?”
“何为贼?乱世盗国者为贼,赵爷持国数日,轻赋税,缓徭役,体云京万民之疾苦,安天下百姓之基业,反之,若二位皇子带兵归京,一则劳民伤财欲伤大舜之本,二则云京受阻天下百业不兴乃疮大舜之基。此非为欺世盗国之贼,而乃亡国乱世之祸!”
张络目光炯炯,声音洪亮,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整个大殿中都回荡着他那气势磅礴的声音。
赵子午也听得有几分入神,他连连点头,极为赞同张络的说法。
“如此说来,当下之策应当使云京之众齐心。”
“此事,臣可替赵爷解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