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说是来商量,他们能商量出什么?
不去就是抗旨,抗旨可以诛九族。战争胜利了,权贵们可以分到果实,失败了,无非是新一轮的权贵上台分果果。他这样的尘埃每一个微小的愿望都要倾尽全力才能达成,他想安定下来,风不愿意,那就追随风的步伐而去吧。
他所能做的,就是在风中尽力保全自己。不胜天,胜昨天。
“西阳哥,上次户籍大订,我也没有将你上报,但你的名字还是在我户籍名下。逃的话更麻烦,我想,要不出钱买个人来代替你去,你认为怎样?”
因为眼疾云满天是可以免兵役的,临山王征兵时都没他名字。此次他从楼等闲那里才知道,里正上次造籍时已将王西阳一家列入他名下,是依附他的佃农,与奴婢同类。他服不了兵役,他的奴婢要代他服役。他心中觉得对不起王家,他的残疾连累了王西阳。
“东家不必如此,我去就是。买个人去,别人也是人,那样不好吧。”
“有些人专门替人去服兵役,服一阵子就找机会逃回来。有这样的人,花些银子即可,我找小友哥帮忙找一个,只是你们双方要见面套好话。”
东家挖空心思想多挣点钱,心思成空钱没有。左靖河叛乱的这几年,白仙府与外界断绝经济往来,他的算命事业几乎停滞,只有楼等升一如既往地在他那里续生气。而他又要时常资助楼相友与左青城,几乎入不敷出。
“这不得花一大笔银子,还不如我去。东家,这事就这样。我马也有,再去买把大刀就成了。”
“北方多是骑兵,勇猛彪悍,外边买的大刀上不了战场。我们云家祖上本是北方人,我也不知什么时候迁到这里来的。我家有一柄祖传长刀,一直收在那里,你拿去。还有一套甲胄,我之前还想着卖掉,以为时间久了,说不定都腐烂了,能卖就卖。我父母说是祖上的东西,留了这么多年,怎么能在我手里卖掉。你去看看,能不能用,能用也拿去。”
王西阳态度坚定,云满天也不再坚持自己的想法,倾其所有希望能给他帮助。倒也不是心疼钱,要花的钱那就得花。他总觉得这件事楼等闲应是有很强的针对性,如果买人替征,很有可能被他抓到把柄,拿来杀鸡儆猴那只会吃更大的亏。
他在官府办事,他偶在街头算命,多数时间在家给人按摩,无来无往,怎么就来找他的麻烦。但人家拿着官方的文书,也不是故意针对他一个人。大势之下,个体只能随波逐流。
云满天对王西阳此次出征没有卜算吉凶。倘若胜利了,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们这样的小卒子能活着回来吗?若败了,那也只是平常的结局,古来征战几人回?王西阳能回来么?
“等我们胜利了就回来。临山王这次没有闹半年,那两个王加起来顶多半年多,明年开春我就回来了。”
王西阳笑着安慰妻子。梁艳红的心在繁花似锦的盛夏里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