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里头便仿佛与外面隔绝开来,安安静静,没有客人,只有个老年人在那,那男人一头银发,面目清癯,见孙启向他点头问好,也回了个礼。
孙启往架上打量着,看到一本名为《古事纪》的书,有些好奇,便取了下来。书中也没说是谁著的,开篇便说道:
“昔重黎氏治五洲,道洪波而注之海,逐凶兽而去之荒,黔首乃安……”又说道:
“五洲方圆各异,南洲凡百万里而……”
看到这儿,孙启喃喃自语:“五洲?百万里?”
旁边那老店主插了句说道:“古史微茫,如今天下不过万里,若是有,那也是海外吧。”
孙启有些好奇,问道:“老先生也对古史有研究?”
“哪算什么研究,都是瞎看。”
“在下孙启,不知能否请问先生,是如何看古史中出现的各种精怪、山川以及神仙之事?”
那老先生一听,兴致也上来,便拉着孙启往里头落座,泡了壶茶,才慢悠悠说道:
“老朽曾翻检古史,说到的江河湖海、陆原山地都颇不少,唯独不见我们如今的所在,那时还以为,是以为沧海桑田所导致的。可五洲之大,不可称数,无论是传说、史料、逸闻,统统都记载得清清楚楚,老朽便怀疑,我们此处所在根本不是五洲。”
他顿了顿,肯定到,“五洲定是另有其地。”
孙启因为曾见过宋先生手绘的海外地图,虽残破不缺,却早就种下这个观念,便赞同地点点头。
“小兄弟赞同老朽的话儿?”那老人颇为惊讶,“不觉得天方夜谭。”
“实不相瞒,老先生,在下曾见过张海外地图,便觉得确实如老先生所说。”
“海外地图?!”那老人家一听,急急地问道,“不知能不能借来一观。”
“地图我倒是没有,不过可以手绘一张。”
那老人家本来十分失落,可下一句又峰回路转,表情当下有些转不过来,他焦急地等着,好不容易等到地图画好,接来便细细查案。
孙启见老人家如此认真,也是十分佩服,忽听得一声:“哈哈,我就说我推论的对,那帮老顽固还不信。”
孙启吓了一跳,看到老人家又是笑,又是拍桌,便好奇问道:“老先生推论出什么了?”
那老人家好容易平复好心情,仍自笑眯眯地说道:“老朽自觉得五洲另有其处后,便一直查找证据,终于在一本书上看到了,这书上提到,南洲的东南部东有高山,往西而地势越低,山中有五派大江,四者向西,一脉往东。我们所在的地方,山势正如书中所言,唯四者变而为三。可惜啊。”
他笑着说:“那帮老顽固不相信,成天和我拗,现在一看小兄弟这张地图,此地与左边这块大陆可谓纹丝合缝,这快地方一定就是南洲!”
孙启越听越是佩服。佩服之余,也在感叹,古史微茫,要在里面爬梳出有价值的材料难之又难,这店主却能将这些串连成线,实在是了不起。
“现在唯一可惜的就是,没能出去看看真正的五洲。”那老人家喝了口茶,“整天在书里对着它们,总以为很了解,可却连去都没去过。”
“在下以后有机会也想去海外看看。”孙启笑着说道。
“不容易呢小兄弟。虽然你有神异的本领,但此地这么几千年,有多少能人异士,出去的再没听说回来的,要么是死了,要么就真去到了,不愿冒死回来。”
孙启看那老人家笑眯眯的,说道:“还未请教老人家尊姓……”
“敝姓李,单字佩。”
“李老,其实以您的学问,为何不为一学官呢?”
“跟那帮老顽固不合。”李佩愤愤地说道,接着又解释道,“当然,这还是次要的,就是教那些公子哥儿教厌了,一个个都忙着为官为政,打交道,广交游,哪里会喜欢这些故纸堆里的无用之学。”
孙启听见这句更是感叹,有用无用是大家对知识最喜欢用的褒贬标准,前世里他可没少被质疑,甲骨文有什么用呢?
他听着李老絮絮叨叨地一通说,茶喝过了几轮,这才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