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到信天氏如此自信的发言,文卓眉头一皱,欲语还休,最后还是双手抱胸看着好戏。
说到底,他是和秦信一个时代的人,五弊三缺对他的侵蚀已经到了极限,不到千年,他也会身死而道归天地。
信天氏没有多说,而是抬头看着天,说:“豸猎,你还不出手吗?”
话语刚落,一把乌黑的匕首再次出现在信天氏的后背。
这把匕首,曾刺入张君的胸膛,曾击伤了秦信。
“又是这一套?”
信天氏傲慢地说,匕首随之消散为烟尘,这蕴含一个星系团的能级的匕首就这样平静地物质回归天地。
豸猎的身形忽然出现,七八个一模一样的豸猎带着真实不虚的力量,“镜中仙”这一天象被豸猎运用得炉火纯青。
“若是仙渊建成,我必死。”
豸猎沙哑的声音依旧,血色眸子映照出信天氏的身影。
豸猎得罪的人太多了,近亿年来为了延寿、晋升,她先杀了大地上近乎一半的生命来充实自己。
后来秦信尚未统一人族,也有她在幕后挑拨风云,战国时代可以说是她一手挑起。
而后她在西荒之地,改造世界,将宇宙污染,元炁需要亿亿万年的沉淀才可以勉强再次利用,创造各种诡异的生命,让宇宙规则紊乱。
除此以外,她更是直接或间接搞死了七八个造化境,大部分是刚刚晋升成功的时候偷袭的,不少是现在的造化者的门徒、师长、友人。
随着天寿的枯竭,她更是不顾一切,造化武者中无人不晓其恶名,无人不想杀她。
只是在西荒之地,宇宙元炁规则被她污染,除了她自己谁也无法运用那里的零星一点的物质,更是布下了陷阱和重重大阵,保证让敢来的造化境有死无生。
一旦天谷仙渊建成,自己主场优势就没了。
就算信天氏不会对豸猎出手,其他造化境的围杀也会让她必死无疑!
“但你现在也必死无疑。”
信天氏没有多废话,而是张开手说道:“昔日的十方祖帝,虫狩啊,若是当时的你看到这一幕不知作何感想。”
一波掀起千层浪。
“十方祖帝?”
造化者们议论纷纷,恍然大悟。
昔日的十方祖帝他们再熟悉不过,是人族一开始诞生的十尊先祖,他们在现在的人面前无比弱小落后,但他们却是人族奠基的先祖。
每一个孩童,生下来就要先阅读人祖传,知晓十方祖帝的历史,最有名的无疑是烛久人祖。
而虫狩则也是名声远扬,不过是恶名。
虫狩一生都在为异诡武道打基础,没有做过什么恶事。
但她的后代豸猎,世世代代为毁灭奴役人族的大业加砖添瓦,这就导致自己祖先一齐被抹黑。
可现在信天氏告诉他们,豸猎就是虫狩?!
“……”
豸猎第一次,眼眸中闪过震惊的神色。
遥远而稀碎的记忆从脑海中泛起。
在那个还没有任何科技造物,只有山河湖海的原始蛮荒,十个人在大地上踽踽独行。
那个时候,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晓自己将去哪里。
他们哪怕开启了智慧,却与无智无识的野兽一样只知道生存。
但,那个时候,却依旧很快乐。
会因为成功让一个族人开慧快乐,会因为制造出一个打制石器而快乐,会因为捉到一个虫子而快乐,会因为和同伴夜里在洞穴烤火快乐……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从受人尊敬的人族先祖,到人人喊打的左道邪魔。
大概是第一次见证死亡的时候吧。
风雨交加的夜晚,烛久躺在石板床上,奄奄一息,衰老的眼神看着。
那个时候,虫狩才意识到,烛久不是神,他只是个人。
哪怕是人祖,也只是人。
而是人,就会死。
烛久太老了,哪怕他的天寿很长很长,但他开慧的时间远远早于其他十方祖帝。
其他十方祖帝也时日无多,只有开慧最晚的残苍、谟桀和虫狩三人尚且年轻。
“人族……交给……”
烛久的眼睛亮了起来,里面闪烁着温暖的爱意,颤巍巍地看着三个年轻的人,又看了看开慧不久的新族人。
他们在洞穴外玩耍,在风雨中和泥巴,塑小人,有的在专心致志地看着火焰,添加柴薪。
“轰隆”!
闪电划过,虫狩看见了,浑身再无半点生息气力的烛久,眼神昏暗浑浊,神采全无。
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个人,曾于梦中谒见神君的人祖,陨落了。
那个时候,难以言喻的恐惧冲击着心灵。
耳畔响起残苍和谟桀的大声哭嚎,其他洞穴的族人们问询敢来,也跟着一起大哭起来。
“呜呜……呜呜……”
虫狩的眼睛忽然酸了,喉咙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