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开了闸的大坝,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呜呜呜呜呜……”
虫狩的哭声混合在悲怆的氛围中。
只是她究竟为什么而哭?
是为了死去的先贤吗?还是为了未来注定走向同样结局的自己?或是二者都有?
……
当豸猎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胸膛已经被穿透了,她卑微地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着奄奄一息。
“我……什么时候被击败的?”
豸猎的神情恍惚,昏昏沉沉的意识没有办法再调动身体反抗。
信天氏站在她的身边,沐浴在阳光之下,睥睨着尘土中的左道之主,高高在上宛如天神!
是我发呆分身被击败了吗?
豸猎喘息着,两只枯槁的手抓住地面的泥土,泥土钻进了指甲缝。
不,不是。
造化境武者分神念头亿亿万,岂会因为这等思考而耽搁。
豸猎一直在与信天氏战斗,可是她没有道理落败得那么快啊。
“还没有意识吗,虫狩祖帝?不是我击败了你,而是你自己击败了自己。”
信天氏叹息地说,眼神中带着同情和怜悯,还有兔死狐悲的哀伤。
“我……”
豸猎的眼前恍惚一下,她似乎明白了。
当年的一幕幕如同走马观花一样掠过眼前,豸猎无力地苦笑着。
人祖墓前,原始的人们跳着悲伤的舞蹈,三个祖帝悲伤地恸哭。
其他六个祖帝也一起去了,最开始的十个人只剩下三人。
人祖墓上刻着古老的神君颂,虫狩则看着神君颂的文字发呆。
她抬头望天,似乎有一个白衣仙神也在看着人祖的坟墓,却始终无动于衷、坐观万象。
祂超凡脱俗,创造天地而不染红尘,一切都会死去,天地也会归寂,惟祂永存!
“我不想死……”
一个声音不断在心中回荡。
“我想……永生。”
第二天,虫狩消失了,这年轻漂亮的人祖带着一堆人到了西荒之地,整日研究异诡武道和延寿之法。
蝉蜕之术,将自己的灵慧藏在后代胎儿中,让自己欺骗天地而活着。
杀人,提取阳寿来为自己延寿。
血祭人间,奴役百姓,篡改历史,毁灭文明。
偷袭杀死张君,囚禁饕餮,释放四凶,铸造四凶碑。
整日都在和时间赛跑,永远不停歇地想着活下去,怎么才能变得永生不死,整日都在研究变强防止被仇家寻仇而死……
可笑啊,或许一直在追求不死的自己早就死了,在施展蝉蜕之术的时候。
她将自己改名为豸猎,或许象征着曾经爱着人族后代的十方祖帝·虫狩的彻底死去,而左道之主·豸猎诞生了。
她曾认为造化就可以永生不死了,她也殷切地祈盼着救赎自己。
只要我能永生,我就会变回虫狩,我会继续爱着我的后代子民……
然而世界赋予了她无尽的绝望。
造化依旧要面对着五弊三缺的侵蚀,而自己不得不继续争分夺秒地变强延寿。
她也曾仰望星空,看着繁星,希望哪怕就一天,无忧无虑地放空心思,坐在高山上看着其他人们忙碌平淡的生活。
可死亡的恐惧冲淡了一切。
她机械般地活着,研究着,抵御着五弊三缺。
信天氏要建立天谷仙渊,若是建成失败,她会被五弊三缺侵蚀而死。
建成成功,在时间流速的差异下她可以活下来,但却会被其他造化围杀。
她后悔吗?曾经做过那么多恶事。
若是不做,她无法活到仙渊建立的今天。
若是做了,她就陷入了今天这个局面。
“根本就没有我的活路啊……我累了。”
豸猎低语道,她终于知晓了自己战败的原因。
不止是因为信天氏太强了,更是因为她已经厌倦了。
“无人可避免死亡,你也一样,信天氏。”
豸猎惨笑:“这是祂定下的结局,无人可忤逆。”
“我之今日,就是你的明日。”
豸猎·虫狩,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