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p>
沈氏声音虚弱，有些茫然无措的抬头去看苏连华，“我没有……”</p>
“我知道，我知道，你没有，你不是有意的……”苏连华揽着妻子的肩头，连声安慰。</p>
沈婉姝瞧着他们夫妻自欺欺人的模样，手一抖，一鞭子甩在一旁的美人榻上，美人榻应声破裂，砸在地上，“嘭”的一声，震天响。</p>
“我看你们脑壳有病，还病的不轻！”沈婉姝气的口不择言，眼睛通红却又笑着，“反正你女儿活着，别人是死是活跟你们有什么干系，是？”</p>
她抬手指着金水镇的方向，怒喝，“就只有苏海棠是你们的女儿是？盛哥儿不是你们的儿子！业哥儿也不是你们的儿子！棉姐儿也不是你们的女儿？！你们就为了苏海棠不要他们的命了是？！你们……你们简直不配为人父母！”</p>
她气的眼泪糊了满脸，抬脚踹翻了夫妻二人身前的高几，哭着跑了出去，“我真是讨厌你们，我为什么有你们这样的亲人！”</p>
“姝姐儿……”</p>
沈氏张了张嘴，唤了一声沈婉姝，见她头都没回，奔了出去，不由泄气的重新坐下，去看苏连华，满眶泛红，“华哥，我知道棠姐儿犯了错，我知道她罪无可赦，可皇上已经打了她，她差点死了，我……我只是想救她，想让她活下去，我没有觉得她是对的，我也没有为了她要害大家……”</p>
苏连华扯了扯嘴角，安抚的朝沈氏一笑，拍拍她的肩头，“我知道，我都知道，姝姐儿太激动了，她不理解你当母亲的心情，我来跟睿哥儿说……”</p>
沈氏连连点头，抬头去看沈启睿，“睿哥儿……”</p>
沈启睿闭了闭眼，神情淡淡的看苏连华，“姑父想说什么？”</p>
苏连华看了沈氏一眼，起身，“我们出去说。”</p>
沈氏立刻跟着起身，想要跟出去，苏连华好歹劝住，才让她歇了心思。</p>
沈启睿见状，顺了苏连华的意思，跟着他出了西厢房，来到院子里。</p>
苏四叔与苏五叔见他们出来，忙避开，走出了院子。</p>
“棠姐儿又做了什么？”</p>
苏连华神色镇定，停下脚步，看着沈启睿，苦笑一声，“她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对槿姐儿不利的事？”</p>
“她以梦境要挟太子殿下，要太子殿下荣登大宝后，封她为妃，太子殿下的谋臣张子玉替太子殿下亲口许她一个去母留子的皇子，姑父觉得她会如何？”沈启睿淡淡道。</p>
苏连华的瞳孔猛的一缩，似没反应过来沈启睿说了什么。</p>
好一会儿，才猛的吐出一口气，不敢置信的瞪着沈启睿，“你说什么？！”</p>
“姑父都听明白了。”沈启睿看着他，“苏海棠是个什么样的人，姑父清楚，我们也清楚，她绝不会甘心认命，她会竭力帮太子殿下筹谋上位，太子殿下成事，她得嫔妃之位，到时会放过槿姐儿吗？她若不成事，太子殿下事败，她作为同谋，抄家灭族连累九族是必然的事，姑父还觉得只是保她一命这么简单吗？”</p>
苏连华的心口咚的一声，接着不停响起，似被锣鼓敲击，咚咚咚声势浩大，急促压迫，逼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身子打摆。</p>
他伸手扶住一旁的树，缓了好一会儿，才压下涌上嗓子眼的惊惧恐慌，开口问沈启睿，“槿姐儿……槿姐儿怎么说？”</p>
“槿姐儿什么都没有说。”沈启睿看着苏连华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她一直顾念着你们的养育庇护之恩，留苏海棠一命，可你们……没有一个人领情。”</p>
“没有，没有！我们领！我们一直都知道，是我们亏欠了槿姐儿，槿姐儿……是我们对不起她。”苏连华说着，垂下了头。</p>
沈启睿瞧着他的模样，没来由的一阵心烦，“姑父，苏海棠是你跟小姑的女儿，你们若想她好好活着，就不要让她再作妖，你们……如果管不住她，槿姐儿饶她性命，帝师府与镇北侯府也不会轻易放过她！还有……我们！”</p>
“这话，我说给你听，是进京都来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p>
沈启睿说完，转过身，目光掠向西厢房沈氏坐的地方，眸子里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声音清冷淡漠，“或者……你们就看着苏海棠作茧自缚，自己作死还连累咱们这九族人为她陪葬！她已经疯了，你们要疯谁也拦不住！”</p>
说罢，抬脚大步离开原地，回了东厢房。</p>
……</p>
杨氏正在屋里问沈婉姝，瞧见沈启睿冷着脸进屋，眉头蹙起，“你们兄妹俩这是怎么了？去找你小姑他们干什么？你跟你姑父说了什么？”</p>
“没什么，有几句话跟小姑他们说。”沈启睿神情淡了淡，扯出一抹笑，“娘，槿姐儿那边有事，不能亲自来看你们，让你和爷奶爹不要介意。”</p>
杨氏叹了一口气，“没事，咱们这些人什么都知道，别让槿姐儿在乎这些虚礼，她没事就好。对了，她母亲的身体怎么样？先前听说她母亲中毒伤了根本……”</p>
话说了一半，杨氏就意识到了不妥，回头看了眼沈老太太。</p>
沈老爷子与沈老太太对视一眼，神情都有些难堪。</p>
沈启睿嗯了一声，说，“槿姐儿有个南疆好友，帮纳兰小姐解了身上的蛊毒，只是身体伤了根本，怕是……寿元不长。”</p>
“都是纳兰书琪下的手！她们姐妹俩可真行！一个对槿姐儿下手，一个对槿姐儿的娘下手！可真真儿是一个娘生的！”沈婉姝咬着牙破口大骂。</p>
杨氏出声拦住，“姝姐儿……”</p>
沈婉姝气呼呼的转过头，不再吭声。</p>
沈老太太面色有几分憔悴，看着沈启睿道，“留在帝师府也是个祸害，你找槿姐儿说一声，让她把人撵出来，你带回来，等过一段时间，我们带她回金水镇。”</p>
沈老爷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满目愧疚，“是我们沈家对不住老将军，对不住王爷，对不住纳兰小姐……我们辜负了他们的信任……”</p>
沈启睿垂眸，应了声。</p>
……</p>
周家，书房。</p>
闲王一袭下人着装，脸上涂抹了东西，再普通不过甚至有些狼狈的站在周老丞相面前。</p>
“外祖父。”</p>
“殿下，你怎么来了？”周老丞相走几步迎上闲王，朝引闲王来的老管家摆摆手。</p>
老管家会意，关上书房门，站在门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p>
房内，周老丞相拉着闲王坐下，倒了一杯茶推过去，“来时可有人发现？”</p>
闲王摇头，嫌弃的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自嘲道，“我如今这副模样，若还有人认出来，才叫稀奇。”</p>
周老丞相看着外甥狼狈至极的模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委屈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