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布置的很是简单,正墙上挂着一幅画,画着一条腾云驾雾的龙。一张八仙桌靠墙,八仙桌上摆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檀木盒,两张梨花木背椅。八张木椅分列厅堂左右,每张木椅中间都摆放着一张木桌,桌上摆着茶水和一些简单的水果。
一位满头白发,双鬓斑白但气色红润的老者身穿一件粗布长衫坐在木轮椅上,他的手里正拿着一封信,信封上画着一条龙。耳朵大的垂下如佛祖释迦摩的瘦脸汉子顺风耳还有眼睛却瞪大就像是死鱼眼的胖大的汉子千里眼就伺候在老者身后。
一位身穿灰色粗布长衫,满脸络腮胡子,脸色紫铜的中年汉子就坐在厅堂木椅上喝茶。
一柄长剑就摆在了木桌上。
秋紫衣已经换了一件衣衫,手握一柄短剑,踏进厅堂就走到了老者身后。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捶打着老者的肩头。秋紫衣是个聪明人,非礼勿言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鬼马刀咬着一颗梨子就走进了厅堂,走到老者面前,抱拳施礼道:“神爷,我们已经将货拿回来了。”
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听鬼马刀一言,没有说话,脸上却显出兴奋之色,仰头便将整杯茶倒进口中,就像是喝酒一般。
神爷又将信看了一遍,这封信就像是一个赤裸的美人,他已经看了十几遍,却还是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神爷听得鬼马刀言语,点点头,哈哈一笑,对着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开口道:“高将军,你要的货我已经帮你搞定了。”络腮胡的高迎祥顺一下络腮胡,哈哈一笑,站起身对神爷抱拳施礼道:“神爷果然厉害,江湖三爷果然名不虚传。”
神爷手中的信在面前摆摆,道:“高将军亲自带着神龙子的飞鸽传书到我神王峪。别人的事情老夫管不了,但是总要卖个面子给神龙子的。倘若不然,神龙子还不将我这神王峪搞个底朝天才怪呢?”
神爷爽朗的哈哈一笑,又拍拍自己已经废掉的双腿,看着摆在院中的棺材,开口道:“十年前,老夫遭奸人所害,深陷囹圄,若不是神龙子出手相救,恐怕老夫早已经成了死人,装进门外那口棺材了。”
神爷看看高迎祥,开口道:“高将军,这批红货可是当今糊涂皇帝赏赐给客夫人的,却不知道将军打算如何处理这批红货?”
高迎祥饮一口茶,站起身走到小院中看着两具棺木,心中也是感慨良多,却叹一口气,回头对神爷道:“当今朝政腐败,皇帝老儿却终日把玩几块木头,不理朝政,无所作为,以至于魏忠贤这太监小儿当权。”
高迎祥接着道:“川陕两地连年旱灾,当地官府却不开仓放粮赈灾,反而以三饷之名鱼肉百姓,百姓已经无以为生,而地方官府却有钱给魏忠贤建立生祠。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也不曾见得有人建生祠。他魏忠贤,一个阉人太监却要大过千万黎明百姓,真是可恨啊。神爷,你说这是个什么世道?若是我朝太祖皇帝知道后世子孙荒谬到如此程度,定然是死也不瞑目啊。”
所谓三饷,乃是明末加派的辽饷﹑剿饷和练饷三项赋税的合称。
辽饷亦称新饷﹐始征于万历四十六年﹐主要用于辽东的军事需要。到四十八年止﹐全国除贵州等少数地区外﹐平均每亩土地加征银九厘﹐计五百二十万零六十二两。天启时﹐并征及榷关﹑行盐及其它杂项银两。
剿饷为镇压农民起义的费用﹐总数两百八十万两﹐主要也征自田土。
练饷名义是训练“边兵”﹐加强九边各镇防御力量﹐实际是为了对付农民起义。此饷共征银七百三十余万两﹐其中田赋每亩加一分﹐约占总数一半以上。
三饷的加派反映了明末统治的腐败﹐使激化的社会矛盾更趋尖锐﹐并成为明朝灭亡的重要原因之一。
高迎祥继续道:“当今皇上,只知道躲在深宫之内搞些木匠活计,只顾自己一时之高兴,却忘记了天下百姓的疾苦。但是他却信任魏忠贤这个大太监和客夫人,搞得朝堂一片狼藉。满洲大紫皇太极和他的八旗劲旅又对我朝虎视眈眈,随时都可能攻破山海关,直捣京师。”
高迎祥又是一声叹息,指着两具棺材,道:“朝廷叫嚷国库亏空,不肯出一分一厘赈济灾民,抵御外辱,但却赏赐客夫人如此多的金银。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道,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天下。这些金银能让多少百姓过上好日子啊。大明王朝想来也已是气数已尽,却不知道这大好河山,终将是谁的天下。我只愿能够散尽这些金银财宝,让流离失所的穷苦百姓生活能够好过一点。”
神爷接着道:“宋徽宗赵佶还有那南唐后主李煜,都是百年难遇之人才,但是却不幸生在帝王家,不幸成为了亡国之君。天启皇帝朱由校,不知道是否鲁班祖师爷转世,更不知道他会不会成为亡国之君啊?”
神爷更是叹一口气,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朝政腐败,官府无为,奸佞小人掌权,遭殃的就是黎民百姓啊。高将军为救天下苍生散尽这些金银,真乃川陕人民之福啊。老夫为天下黎民而出手,即便得罪了中原镖局赵四方也是值得的。”
高迎祥抱拳施礼道:“神爷太过奖了,这一切不过都是神龙子的意思,我只不过就是帮他跑跑腿而已。据我所知,神龙子早已经修书一封送到了中原镖局,给到赵四方,说明了一切。想来,赵四方即便是有再大的火气也不会来找神爷兴师问罪了。”
神爷哈哈一笑,开口道:“神龙子果然是神龙子。如此,倒是让赵四方吃了一个哑巴亏啊。”高迎祥点点头,抬头看看天,开口道:“神爷,我想还是快些将这些金银送往川陕,救黎民早日脱离水火啊。”
神爷点点头,对鬼马刀言道:“小鬼,大耳,大眼,你们去收拾一下行囊,送高将军下山,护送这批红货安全到达川陕。我等既然废了如此多力气,避免再节外生枝,还是尽快启程上路为妙。”
鬼马刀指指自己的鼻子,道:“我们岂不成了押镖的镖头吗?我们就这样抢了中原镖局的饭碗。”一句话,却惹得神爷和高迎祥都哈哈一笑。
秋紫衣却没有笑出口,道:“神爷,他们都走了就留我一个人在家,我才不要呢?我也要陪着高将军去川陕。”神爷笑笑道:“怎么了,他们都走了,不是还有老爷子我吗?你难道还想没事就揪大耳朵,戳大眼睛,吓唬小鬼啊。”
鬼马刀哈哈一笑,对着秋紫衣道:“好了,等我回来给你带份大大的礼物,怎么样?”秋紫衣撅着嘴老高,嘟囔道:“才不要你的礼物呢?”
千里眼和顺风耳也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囊就陪着高迎祥走出了厅堂。鬼马刀刚走出厅堂,神爷一挥手,八仙桌上的檀木盒就像是出鞘的剑飞向鬼马刀。鬼马刀耳朵一动,一个后翻身就将檀木盒接在手里。
神爷开口道:“交接完这批货,你顺道去一趟辽东,找一下刀爷,将这个檀木盒交给他。”鬼马刀点点头,就骑上自己的那匹大宛良驹陪着高迎祥离开了神王峪。
神爷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开神王峪,深吸一口气,道:“神龙子,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啊?这些年你消失在江湖,到底做了什么事情?”秋紫衣却出现在其身后,见状,开口问道:“神爷,你又怎么了呢?”
神爷看着高迎详的背影消失,转头看着秋紫衣,接着道:“我只是感到奇怪,神龙子怎么像强盗一样的要出手劫持客夫人的财宝呢?这并不像是他一贯做事风格。更何况,客夫人久居深宫,她的出行,神龙子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秋紫衣嘿嘿一笑,开口道:“您老不还老是夸赞神龙子是个神一样的存在吗?”神爷却叹一口气,开口道:“我现在越来越看不懂神龙子了。”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