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影子不是嫖客,再漂亮的女人也不会令他动心。他早已经让花仙子住进了自己的心房。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代替花仙子在他心中的地位。花仙子并不能算是美人,但是她的美丽是在心里。她的一言一行,一笑一颦都能令鬼影子陶醉。每次想到花仙子,他心中都是无比甜美。世界上所有的花在她面前都会黯然失色。她就像是一个女神。但是他从来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他害怕这些话说出口便会失去一切。因为他知道花仙子心中装下的不是自己却是神龙子。
神龙子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而自己就只能是他背后的影子,仿佛就是一个永远都躲在暗处的鬼。他的心在痛苦的挣扎,就像是一个掉入水中的不会游泳的人一般无奈。
神龙子就像是一座大山,而自己却只能够仰望。
鬼影子从懂事起,便开始讨厌神龙子。神龙子武功比他强,心智比他成熟,做事情比他稳健干练。自己在他面前仿佛就是一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他不想要永远的都活在神龙子的阴影下。
他从小都想证明自己,一定会比神龙子强。但是他却从来都没有恨过神龙子,哪怕花仙子心中记挂的人是神龙子,只因为,神龙子是他从小的玩伴,是他唯一的朋友。
但是,这个朋友,现在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却早已经成了江湖上一个谜。
机会把握在有准备的人手中,鬼影子已经做好了准备,他现在就在等机会。他要证明,证明给花仙子看,证明给江湖上所有人看,自己要比神龙子强。鬼影子能够活到现在,除了心中记挂着的花仙子。也许,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要争一口气,就是要让江湖所有人看看,自己绝对不比神龙子差。
神龙子能够做到的,鬼影子也能够做到。神龙子没有胆量不能够做到的,鬼影子却绝对有胆量也能够做到。
鬼影子在等人,他在胭脂的房间里,等的绝不是胭脂。他绝对不会为了一个青楼女子浪费时间精力,更不会浪费用生命换回来的钱。
胭脂的手嫩如春葱,白似雪,柔若无骨,令人有一种犯罪的冲动。鬼影子却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红颜祸水”是季明珍从小就教给他要明白的道理。季明珍从小便给他讲苏妲己,褒姒等等美人误国的故事,他从小就对女人有一种厌恶感。
他就只有饮酒。
胭脂依旧在抚琴,只有抚琴才能够让她暂时忘掉一切。琴声悠悠,令人如痴如醉。酒不醉人人自醉,琴声忽如春风拂过脸庞般温柔顺滑撩人心弦,忽如夏夜霹雳闪电怒海狂涛般猛烈汹涌骇人心弦,忽如秋风扫落叶般寂寞萧索般扣人心弦,忽如冬雪飘落无声胜有声般闹人心弦……
整个秦淮河河水似乎也随着胭脂的琴音而欢畅的流淌。
鬼影子读书不多,记性却好。
那一年的八月十五,神龙子回到了蝴蝶谷,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带回来一柄琵琶,并给他念过一首唐白居易写的《琵琶行》。他记得诗中写道“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神龙子一边弹着琵琶,一边口中念着这首诗。最后,神龙子竟然用刻刀将几句诗文刻在了那柄琵琶上。鬼影子虽然不懂诗文,但是白居易如此写来,想必那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琵琶女弹奏的相当有水平。若是不然,也不会让白居易这位江州司马青衫湿。
却又不知,和眼前这位胭脂姑娘相比较,又会如何?
他想到此,心内却是一动,有种“关公战秦琼”的感觉。他又忽然间想到了神龙子,却不知道如果自己和神龙子对决,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但是自从神龙子消失于江湖,五年来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两个人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能够对决的可能。
他忽然长叹一口气,将手中一杯酒洒在地上,心中默念道:“神龙子,你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啊?我们是否还能够相见呢?”
脚步很乱,声音很杂,人很多,木质楼梯仿佛都要被他们踏烂了。风云楼一片噪杂声传来,胭脂却没有停下手中的琴,仿佛屋外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发生的一切也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这间客房就是她的归宿,她的避风港。
鬼影子也没有动,他也懒得动,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打扰他。只听得外面老鸨气急败坏的哭叫声,嫖客的各种叫骂声。脚步声很急,就在胭脂房间门口停下来。
这是胭脂的房间,鬼影子就在胭脂的房间。透过窗纸,便能看清楚六七个人影站在门前。几个人你推我搡的,却也没有一个人敢推门而入。他们似乎又不像是嫖客,更不会是为一睹胭脂芳容而来。
鬼影子却是冷哼一声,没有理他,径自喝着酒。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搅扰他喝酒的兴趣。
一炷香功夫过后,鬼影子饮一口酒,谩骂道:“既然有胆量来到风云楼,为什么却没有胆量进来呢?难道说我真的是鬼,能够将你们都吃了不成吗?”
屋外没有任何声音,仿佛所有人都已经被鬼影子的声音吓怕了。
鬼影子接着道:“如果是来找我的,就别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若是传出去,你们如何在江湖上走动?如果是来听胭脂姑娘抚琴讨字画的,推门就可以进来。胭脂姑娘也不是小气的人。但是如果怕死,就最好马上滚蛋,免得弄脏了这块地方,打扰了我喝酒的兴致。”
话说完,只听得“哐啷”一声,门不是被推开的,是被人踹开的。人就在门外,六个人,六个凶神恶煞,身穿虎皮小袄的中年汉子。六个汉子各自握紧斜插在腰间的一把明晃晃的刀。
杀人的刀,刀都没有刀鞘,斜插在他们的腰间,寒光阵阵,令人胆战心惊。风云楼中已经有不少客人见到如此情况,都已经悄悄的离开了,气的老鸨妈一阵哆嗦,哭都似乎不敢出声了,但是却又不敢出手相阻,只能够见这六个凶神恶煞的如强盗一般的人在楼上耍刀。
十几个胆子略大的客人也都躲在远处观望着,都不想错过一场好戏。
鬼影子没有动,他还是在喝酒,他的生命里只有酒,酒就是他的生命,只有喝酒才能证明他还活着。胭脂也没有动,她还是在抚琴,她的生命里也只有琴,琴就是她的生命,只有抚琴才能证明她自己的存在。
为首一位满脸络腮胡的汉子看一眼窗台上坐着的鬼影子,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像,画像上的就是鬼影子。
汉子又看看桌上那柄长剑,开口道:“你果然就是鬼影子,让我们可是好找啊。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话未说完,向前跨两步,抽刀就刺向鬼影子。
这一刀力道很猛,就像是一块山上滚落的迅猛的大石,令人无力可挡。
鬼影子并不是软柿子,不是随便就让人在自己头顶上拉屎撒尿的。鬼影子也出手,他出手并不快,却诡异,轻轻出手两根手指就夹住了刺过来的刀。络腮胡的汉子想要抽刀,那柄刀就像是嵌入巨石中一样,却已经抽不动了。
鬼影子的手仿佛就像是有魔力一样,他的手就像是一块磁石吸住了那柄刀。络腮胡的汉子额头已经渗出了汗,却是没有任何办法。
鬼影子冷哼一声,道:“今天不是月圆之夜,我也没有心情杀人。你们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们,免得我反悔,到时候你们后悔也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