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少侯爷(1 / 2)

一拜拜到底,这是君臣之礼。

幽州地处漠北最北部,与最北边的北戎仅一道鸿雁关之隔,是大离在北边的门户。

数冬腊月的鸿雁关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大雪压着屋顶,像是要把它压塌一样,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为数不多的几家店铺都是关着的。

漠北本就是大离极北之地,幽州更是极北之极北,穷山恶水之穷山恶水,城中百姓不到一千,剩下的便是十万南营将士。

他们数百年如一日坚守在此地,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将士,每年都有人从这里走出去,也有人从这里走进来,只有南营这个番号是不变的。

天色是阴沉的,狂风席卷着地表的残雪,扬在空中又下了一场。

远处有人影顶着风走过来,是一个士卒,大概是刚从军营里出来的缘故,身上的软甲还没有卸下来。

他没有穿冬衣,暗红色布衣外只套着一身黑色的软甲,冷风从肚子一直灌到脖颈,冻得他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宁展是被人赶出来买酒的,刚打了一架,脸上还挂着伤,被风一吹连脑仁都跟着疼,他抬手用那皲裂的手背碰了碰脸上的伤,高大的身子往路边屋檐下藏了藏,才算是勉强挡了一点风。

买酒?这种鬼天气去哪里买啊?

这一路走过来路过两家店铺,上面都落了锁,看着就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长安酒馆。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块落满了灰的牌匾,再往下看是紧闭的店门,没落锁。

宁展松了口气,抬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买酒。”

掌柜穿着厚厚的冬衣窝在柜台后,得了他的回话才拎了一坛子酒放在柜台上,抬眼看向面前一身寒意的男子。

“客官需要多少?”

“两坛。”

掌柜的是个身量挺高的青年男子,醇厚的声音带着纯正的幽州口音,一听就是在本地住了很多年。

他穿着灰扑扑的厚冬衣,双手揣在袖筒里,头上扣着一顶厚毡帽,遮了半张脸。

“那不好意思,只有一坛了。”

他半垂着头,宁展看不清他的脸,他自然也看不到宁展眼中席卷着的惊涛骇浪。

这一刻,宁展无数次想过就这样一走了之,只要他转身,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地离开,什么事都不会有。

但如果那样,就真的什么事都没了。

宁展抬手盖到那坛用泥封好的烧刀子上,身子微微往前倾了倾,靠在木柜台上面,声音讥诮。

“少侯爷,您的伪装还能再没诚意点吗?”

两眼就认出来了,太熟悉了,连脑子都用不着过,宁展想,如果今日站在这儿的是那人,怕是连两眼都用不着,半眼够了。

只见对面的人叹了口气,手从袖筒中抽了出来,拎了那坛酒从柜台后走出,走上楼梯。

“上楼说。”

依旧是带着幽州口音的声音,声线却变了。

二楼是个小阁楼,在这逼仄的地方,也弄不出来什么厢房之类的。青年男子推开阁楼的木门走了进去,将酒放在里面仅有的一张落满灰尘的木桌上,然后走到窗边用木棍将窗户支起一半。

狂风吹了进来,冷得宁展打了个冷战。

他面无表情地走到桌边坐下,看到站在窗边的人被风吹跑了毡帽,墨发被暗红色的发带松松垮垮地束在身后,半边轮廓分明的侧脸露了出来,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唉!今儿个不巧,没有易容也没含变声珠,竟是让你认出来了。”

乔润修的声音里含着笑,这会儿没有一点幽州的口音,一口地道的离都官话听得宁展脑子里一团乱。

十五岁的乔润修白衣翩跹,腰间配长剑,袖中藏折扇,温润的眸子中时刻含着醉人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