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蓄满一层薄薄的灰尘,即使塞在柜底也不得幸免,似乎从放进去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掏出过。
抹去灰层后,迟娇屏住呼吸,缓缓掀开箱顶,翻腾一会儿后,她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握着红色绸缎包裹的木牌,木牌上的墨字述说着她高中时测的姻缘。
以前撩林宝贝时,她并不是口嗨编造的测姻缘,她的确亲自去过,可是她明明是穿过来之后陪迟母参加庙会才偶然兴致大发测的,怎么会出现在如今这个世界?
可她还来不及拧着眉头继续思索的时候,旁边一封信夺去她的目光,熟悉的简洁,干干净净一封信,像极了原主给慕泽安写的那封表白信。
上面的文字窘迫到迟娇视线一触及,脑海便自动播放起那时林寒遇一本正经剖析她信中内容的不恰当之处,尴尬到她像是手里拿着定时炸弹似的连忙将它一扔,唯恐自己再想起那段回忆。
她握着木牌,忽然彷佛心灵感应般,她忍不住起身走向窗台边,窗边只放着几盆蔫了吧唧的盆景,没有宽阔的吹江风阳台,隔着铁锈斑斑的栅栏,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瞥向楼下唯一一盏亮起的昏暗街灯。
外面似乎刮着大风,将林寒遇的衣角吹得掀起又落下,他整个人紧靠在灯柱,微低着脑袋,她瞥到点点猩红若影若现,灯光将他的影子拉的细长,显得孤寂又落寞。
如果旁边配上一群拿着摄像机和打光收音的人员,迟娇一定会认为他在演偶像剧。
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虽然她暗忖林寒遇这种行为,但身体依旧诚实地踩着柔软的拖鞋向楼下走去。“嘎吱”的推门声引得林寒遇掀起眼皮向单元门口望去,两人视线相撞半秒后,迟娇偏头躲开。
林寒遇慌乱掐灭手里的烟,似乎未料到迟娇这时候会下楼,立马如同小学生被罚站似的双手无措地贴在裤缝两侧,站得笔直。
路灯落在地面上,形成不大的圆形,将两人圈在其中。
“你在我家楼下干什么?”迟娇率先打破平静,虽然问的是个答案显而易见的废话。
但有些话还是需要亲口说的。
“对不起。”他忽然开口,语气轻到伴随着一阵掠过的风进到她的耳里。“我不该不顾及你的情绪耍脾气,冷脸把你撂在一边,甚至送你花的时候都不真诚,还让你付了钱。”
“你知道我下楼干什么吗?”
林寒遇的眸光闪过几分困惑。
迟娇叹了一口气,从衣兜里翻出刚刚塞进去的木牌,提在他的眼前,“这是我以前说为什么喜欢你的时候求的姻缘牌,我现在觉得它不准,准备扔了。”
指尖一指,那边树下伫立着两个垃圾桶。
木牌在风的吹拂下不停晃动。林寒遇看不清上面的文字,但迟娇的语气却让他心慌。
两个人的距离仅仅一步之遥,他戴着金丝眼镜,框架闪过若隐若现的光痕,漆黑的眸里藏着晦暗不明的情绪,凝视着迟娇的动作,浑身莫名透露着几分委屈,就好像是她欺负他一样。
提着木牌的手臂举着半天已然酸痛,迟娇舒了一口气,放下胳膊,迈着步子准备向垃圾桶走去。
林寒遇默不作声看着她的动作,只是在她经过自己身边时,忽然抬手揽住了她,然后便是猝不及防的一个拥抱。
迟娇没打算扔掉,他把脑袋深埋在迟娇的肩窝,手臂环在她堪堪一握的腰上,桎梏住防她逃走。他却看不清她此时微仰着下巴,一脸计谋得逞的表情,她的气早就在看到林寒遇在楼下时便已经消了。
“你为什么耍脾气?”
“你真的不知道吗?”林寒遇从她的肩窝抬起脑袋,眸子紧紧锁在迟娇疑惑不解的脸上。
片刻过后,他眉梢耸搭下来,微微叹气,整个人的表情像前几日佯装委屈撒娇的模样,眼角柔软,“我是林寒遇,不是你嘴里的林宝贝,也不是你常提起的‘许笙’。”
话音刚落,迟娇眨了眨眼睛,消化半天林寒遇的所说,才恍然大悟轻笑出声,眼睛弯成月牙似的,“你吃你自己的醋干什么?林宝贝和许笙都是你呀。”
虽是这么说,林寒遇脑海里只有逐渐清晰但大部分依旧模糊的记忆,迟娇时常提起那两段他遗忘的回忆,就好像他不过是那两段记忆里的寄托罢了,只是他比那两人都幸运些,偷得迟娇唯一的爱。
“那你答应我,以后不准提他们。”林寒遇闷声闷气道。
迟娇哑然失笑,飞快地点着头,等林寒遇所有的记忆重新想起时,估计再也不承认今晚这令人啼笑皆非的吃醋。
“我只喜欢林寒遇一个人。”
就像莫名出现在这个时空之下的姻缘牌,也许便是告诉迟娇,之前的记忆不是猜测,而是真实发生过的。无论是高中时一身朴素的蓝白色校服都能穿出模特氛围感的林宝贝,还是桀骜不逊的幼年许笙,都只是眼前的林寒遇一人罢了。
心满意足的林寒遇眉眼沾着笑意,趁迟娇走神的时候,忽然一个吻蜻蜓点水似的落在她的嘴角。
迟娇躲避不及,没有往日的羞涩,只是皱眉:“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太难闻了,不许亲我。”
林宝贝不会抽烟,许笙乖巧听她话也不会抽烟,唯有林总不知怎么学会抽烟,几日都没闻到他身上曾有过烟味,今日的动作却是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
“以后听林夫人的话,再也不抽了。”
林夫人?
迟娇疑惑,却感觉自己被林寒遇攥紧的手掌突然传来一阵冰凉的触觉,再低头看去时自己左手无名指上套着严丝合缝的戒指,她倒是没看清款式有多么漂亮,反正反射着璀璨荧光的硕大钻石却将她吓了一跳。
大到她都怀疑是不是从吊灯上卸下来的仿制玻璃。
“求婚不应该戴中指吗?”结婚才带无名指。
林寒遇翘着嘴角,捏着她的手掌,“明天就去领证。”
盯着林寒遇浑身洋溢着开心的傻气,像刚开罐的汽水,迟娇都不忍心告诉他事实。
“你身份证上的生日到达法定结婚年龄了吗?”
林寒遇领养时,随口报了自己的生日,甚至为了和她同年上学,连出生年份都相同,按照法律年龄,他似乎还比迟娇还小几个月。
林寒遇身子一僵,他居然忘记了这件事。
迟娇弯着嘴角,指尖摩挲着戒指,挑着眉毛道:“送出的礼物泼出去的水,我可不会把这个再还给你,我先替你保管。”
“等你到22生日那天亲自来找我再说吧。”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