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令珊望着四哥匆忙跑走的背影,又是艳羡又是苦涩的扯了扯嘴角,她已经够不幸了,总要有人幸福。
吴梦骑着自行车走了,何令珍追回槐树,在诊所没瞧见她,庄园没瞧见她,连花姨娘家、老宅跨院都找过了,也不见她的踪影,胡乱在街上寻觅着,太阳落山的时候,在最后一缕余晖消失在天际线之前,她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她站在戏台下飘香十里、金灿灿的桂花树边,不时有晚归的农人从她身边走过,五彩的霞光披在身上,像一件飘渺而轻透的薄纱,给她笼罩上一层虚幻美,似乎随时都会随着余晖消失不见。
何令珍有片刻的心慌,快走几步一把拥抱住她,感受到那切实的触感,如同从一场纠结又揪心的梦中突然惊醒,原来自己竟那么蠢。
“对不起,小梦,你还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会用整个余生弥补你。”
吴梦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惊得愣住了,双手摊开一动不敢动,怔怔地声音有点抖,“你……说什么?”
何令珍松开她,轻轻握着她地肩膀,笑容灿若桃花,春风十里,别开她耳边地头发,认真地一字一句问道,“你愿意嫁给我吗?”
惊喜来得太突然,这是吴梦期待已久梦寐已久地事情,临到头却突然迷茫了。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突然向我求婚?”
难道是因为她拒绝了韩科员?
吴梦情绪有些微妙,自己都搞不懂自己地想法,是开心、激动、还是酸楚?
“是我瞻前顾后,顾虑太多,才让你受了太多委屈。其实我地生活并不止你看到地那样,我有必须要做地事,有我的追求和向往,我担心给不了你幸福,给不了你想要地生活……即便这样你也愿意嫁给我吗?”
吴梦垂下脸,嘴角两侧上扬,漾起坦然会心地笑容。
“你不用解释太多,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支持你。未来地每一天只要有你,酸甜苦辣,都是幸福。”
“谢谢你,一直在原地等我。”
何令珍脸颊微红地露出了一丝羞怯,深情、迷人地让人心动。
吴梦不知想到什么,咯咯低声笑起来,和他并肩而立在桂花树下,仰望着那朵朵金花。
“你记得吗,上次你也是在这里和我求婚。我突然想有些事或许都是冥冥中安排好的,我们的缘分在跨院的那棵桃树下就注定了,今生都没有人能再入我的心,你也一样。我这辈子算是赖定你了,你想甩都甩不掉,就老老实实接受命运的安排吧。”
“那我要感谢命运,恩赐我这么美好的你。”
因为阿泉去世的事,这大半年来庄园都处在低沉的气氛中,本以为何令珍和吴梦在一起的事能让二太太开心些,却已经无法在她心里掀起喜悦的波澜。
二太太欣慰的把两人的手握在一齐,用力晃动了两下,“这下我唯一的心事也了了,彻底无牵无挂了。”
二太太依旧日日呆在佛堂里,虔诚无碍,念经礼佛已经成了她余生的全部。
何令行上跳下窜的想给哥嫂举办隆重的婚礼都没法,本该让整个庄园欢腾庆贺的喜事却是悄无声息,没有仪式和庆贺,被淹没在了沉重的岁月下。
吴梦和何令珍给祖宗磕了头,给二太太磕了头,便正式成为了夫妻,成了庄园的儿媳妇,那么顺其自然,简而化之,甚至有丝凄凉。
云凤趿着拖鞋坐在床边叠衣服,低声叹了口气,“我之前还嫉妒吴梦,现在看她也太可怜了,成亲连个酒席都不摆,就给亲戚们通知了一声,发了个喜糖,就是再穷的人家也没这么草草了事过。”
何令行抹干净脸,手指成梳刮拉着头发,掀开被子躺上了床,提醒道,“以后要叫嫂子,别乱了规矩。”
说着也叹了一声,“这时间也太寸了,阿泉去世一年都不到,这个时候家里实在不适合办喜事,她们这算是好事多磨。”
“这要换到我身上,我肯定是接受不了的。”
“嫂子哪儿是一般女人能比的,她是真真的深明大义。不办酒席就是她自己提的,我和我哥本来想说不宜大操大办,那就办简单点,怎么也要有个流程。你猜嫂子怎么说,她说我们这会办喜事就是戳阿泉的家人和我娘的心窝子,让她踩着娘的心高高兴兴的成亲她做不到。”
何令行想起吴梦说这话时的表情就啧啧感叹,他自认为自己这个大男人都做不到她那么心胸宽广,高风亮节。
“喔,你的意思是我不如大嫂,你嫌弃我——”
云凤突然扔了衣服,气鼓鼓的瞪着他,何令行茫然的回过神,无奈失笑。
女人观察问题的重点总是很奇特,切入点格外刁钻。
“你是比她差一点,但是……你比其他普通女人好了千万倍。大嫂就是太完美了,我觉得还是你这样有些小缺点,爱吃醋,没事和我吵吵架的样子更可爱,也更有意思。”
何令行脑子机灵,嘴巴又快,两句话就把她哄好了,乐滋滋的抱着她的腰。
“算你反应快。”
云凤白了他一眼,把扔出去的衣服抓回来折叠好,垮塌的嘴角又勾起了笑容。
柔美的月光铺洒在竹林、小院,鱼儿沉入池塘底的水草中陷入睡眠,后山的山林中不时传来夜猫子的叫声,将整个夜晚占为己有,肆意捕食、叫唤。
入秋的天气有些许凉,何令珍拿了一条毯子披在吴梦肩膀上,和她并肩坐在石榴亭里,仰望天空缺了角的月亮,无数的星星陪伴着它,看着一点都不寂寞。
“委屈你了,明年我给你补一个婚礼,你喜欢什么样的都可以。”
何令珍从后面抱着她的肩膀,上下摩擦着她的手臂,驱赶凉意。
“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会去美国?”
吴梦微仰的侧脸笼罩上一层淡淡的银光,睫毛灵动的轻轻眨动着,唇角翘起,整个人柔和的一塌糊涂。
“我想去你去过的地方看看。”
她的声音像潺潺的溪流淌过何令珍心间,又似一曲美妙的琴音,余韵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