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尊儒正对车门坐着,闭目养神。
钱明月与少年分别坐在两侧,钱明月率先开口:“李贤弟,你知道京城哪里比较好玩吗?”
少年说:“这个我不清楚,我很少出来玩的。”
姚尊儒看了少年一眼,少年才说:“你家人在京城生活多年,他们想必知道哪里好玩。”
“也是,那到时候我去姚府找你,我们一起去玩吧。”
少年说:“我学业繁重。”
姚尊儒抬起手来,少年又说:“你要趁我休沐的时候。”
钱明月微笑:“好。不过,我就要去国子学读书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玩。我们少年人,还是要珍惜光阴,以学业为重。”
之后,便佯装瞌睡,不再说话。
她不傻,看得出少年的疏离,须得姚大学士暗示,才肯说句客套话。她又何必喋喋不休,让别人为难,让自己难堪。
好奇怪,明明刚相见的时候,少年对自己还是很亲近的,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她以为他们可以成为朋友呢。
钱明月心头泛起蜻蜓点水般的失落,两个呼吸间,就归于平静。
与她而言,美男子与山间明月、江上清风一样,可与天下人共享,不必独占。
姚府,姚尊儒对少年说:“她喜欢您,愿与您亲近,殿下为何拒人千里之外?”
少年,也就是当朝太子,垂眸:“孤与她素不相识,她的喜欢从何而来?”
“五郎一表人才,她一见倾心也是难免的。”
太子不悦:“好色而已,卿不觉得肤浅吗?”
姚尊儒像写策论一般分析:“臣倒认为这钱氏女,是世间鲜有的通透人。女人嫁男人,或看重钱权、或看重才学、或看重德行、或看重感情、或看重相貌。”
“方才殿下说自己是普通人,她依旧愿跟您相交,是个不在意权势钱财的;”
“钱公教女比教子还费心,钱氏女素有女中诸葛之称,许多男人未必及她才高,不看重男人才华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德行与感情,那是最易变的东西。人们都说青春易逝,容颜易老,可在青丝变白发之前,许多人已经从刚正不阿走向见风使舵,眷侣间的海誓山盟,转瞬就做了笑谈。”
太子惊讶地看着姚尊儒,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还,还能这样诡辩?孤说不过你,反正孤不接受。”
姚尊儒也没办法,元贞帝的要求就是这:太子若厌恶钱氏女,就要劝着他接受;太子若钟情钱明月,他就要为太子的热情泼冷水。
“殿下,钱氏女虽然不甚美,但待您一片赤诚,您,莫要如此抗拒。”
“钱明月对太子一见钟情,太子却厌恶钱明月”,这个消息是元贞帝最想听到的,当即吩咐:“去拟制吧。”
是夜,紫禁城文华殿灯火通明,内阁大学士连夜草拟圣旨到四更。
第二日,天刚到巳时,礼部尚书林长年、文渊阁大学士史海臣带着一行人来到成国公府,传旨意。
而钱明月,终于见识了一回什么叫簪缨世家,什么叫峨冠博带。
成国公有爵位,钱时重、钱时延和钱时重的长子钱霑、次子钱雸均有官职,各自穿着本品级的朝服;他们的妻子,也穿戴着相应品级衣冠。
这就是夫贵妻荣。
每个有诰命梦的姑娘,嫁人的时候都会挑潜力股,但求有朝一日妻凭夫贵,翟冠霞帔加身。
钱明月有点儿好奇自己未来的丈夫能够做到多大的官,能给自己挣来个四品恭人衣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