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龙旗,倒了也好。”
此刻的大庆舰队之中,死一般的寂静。
海面之上,唯有那还未散尽的硝烟,与徐徐吹来的海风。
那方才还不信,怎可能有人能够一手遮天的姚禹庭,此刻却面色灰败,不发一言。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在,方益堂说出的名字,是当真将其最后的一点心气,给击垮了。
到底是谁,能够让姚禹庭不敢出声,让最是畏死的方益堂,不敢直言其名,如若不然,甘愿身死。
大庆舰队中人,皆是纷纷心中猜测不断,但因灵光网络之因,却不敢肆意交谈。
广义号上,江离作为大庆舰队灵光网络的外人,却是根本不用考虑这些,毫不顾忌的嗤笑出声。
“旗帜在王朝鼎盛之时,是骄傲,是自信。
但在此刻,却已然成了枷锁,成了迷雾。
只有被打断,被打折,被打痛了,才有那么一点可能,看到迷雾之后的世界。
只可惜,大庆舰队从根子上就已然烂了,纵然被打醒,怕是也来不及了。”
“小离,你说这些的意思是。”
同样身为大庆舰队之外,这场海战之中唯二的外人之一,江心刚颇有些讶异的看向江离,隐隐听出了江离的弦外之音。
“难不成,你猜出来方益堂说的那人,是谁了?”
“虽然不能确定,但也大致有了范围。”
江离叹了口气,反正他与灵光网络没有丝毫连结,便也不虞隐患,轻声道:“那姚禹庭的自信,不外乎就是那位大庆舰队真正的幕后之手,位极人臣的李中堂李大人。
的确,在那位李大人面前,还真就没有人能够一手遮天。
毕竟这位李大人,可不同于寻常朝臣,那是从天国之乱走来的老臣。”
从天国之乱走来的老臣,意味着什么。
在风语文章编辑部中翻阅了大量资料,对大庆近些年的历史了若指掌的江离,最是清楚不过。
无外乎就是四个字,尾大不掉。
为解决三十年前的天国之乱,彼时的帝后,着令九州各地,自行组建团练,抗击天国之军。
那位李中堂李大人,就是因此崛起,组建了怀军一脉。
虽然最终,天国之乱被顺利解决,但已然成势的怀军一脉,却不可能就此解散。
而那位李大人,也是真的极有为官的手腕,他的怀军一脉,不仅没有解散,甚至还更进了一步。
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二十年前新术崛起,云海彼端现世的东风,顺势而为,做了新术入九州的推手,被奉为新术派的领头人。
怀军一脉,他的亲信,则顺理成章成了大庆新术代表,大庆水师的核心。
这下子,本就尾大不掉的李鸿儒,便彻底的成势了。
所谓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
虽然说那位李中堂断然不敢觊觎至尊之位,无心也无名,更是无能为力。
但他的怀军一脉,在天国之乱,新术之争后,却足以担得起兵强马壮之赞。
也因此,虽然这位李中堂名义上是朝臣,但实质上,却已然是有着左右天下局势能力的军中门阀一流。
再加上三十年宰执天下以来,积攒下的门生故吏。
即便是那位帝后,也不敢将其视作奴才,更不可能像对其他人一样,随意驱逐。
树大根深,不外如是。
“那这姚禹庭,为何不敢直言?”
江心刚虽然不是朝堂中人,但却也大概知晓,这位李中堂的势力之恐怖。
甚至于,天下间都有戏言,佛爷避暑之时,中堂方是立皇帝。
那位名义上的至尊广旭帝,在天下人的心目中,都要低李中堂一点。
当然,这或许也是事实。
正是因为知晓这些,江心刚才更加不解。
“两位至尊之下,李中堂就是朝堂上的第一人,若当真有人想要一手遮天,他是当真有资格将这只手斩断的。”
“老爹啊,你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江离摇了摇头,轻声问道:“倘若,不是有人一手遮天,而是做这件事的,就是那高难问的天意呢?
亦或者,更有可能的是。
除了这位李中堂李大人,谁更有资格,一手遮天?!”
江离的话,是轻声说出,但落在地上,就是重如泰山,恍若惊雷。
就算是历经生死,直面神祇的江心刚,都不由地面色一变。
“你的意思是,将炮弹替换成沙子的,是那两位至尊中的一位,亦或者,就是李鸿儒自己?”
“不大可能是帝后。”
江离却是罕见的为那位帝后辩解道:“身为大庆实质意义上的共主,帝后过一个大寿,耗费的银两,就比的上大庆水师十年的拨银了。
那位倒不是不爱钱,但大抵是看不上这点小钱的。
所以,只有可能是帝与中堂之中的一位。
这其中,我更偏向的,还是这位老大人。”
对广旭帝来说,最重要的是钱吗?
作为名义上的大庆之主,却被天下人将他放在李中堂之下,他就算是要再多的钱,又有什么意义?
他最想要的,绝对是将那张帝座散落的大权,重新握在手中,成为真正的大庆之主。
大权在握者,岂会缺银两,甚至于,那些大权在握者,绝大部分,已经看不起银两了。
像帝后那样的,到底是少数。
反倒是那位李中堂李大人,已然做到了一位臣子所能做到的极致,是进无可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