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夫妻,也像是新婚夫妻那般甜蜜,但这两人——
具体哪里不对劲,杨恪也说不上来,不过当前他的注意力,还是在那场中比斗上。
这时马行空与那阎基却已斗得如火如荼,甚是激烈。
马行空的拳脚敏捷,眨眼间就将一路查拳堪堪打完,一般武士根本防不住这般狂风暴雨的快攻。
果然有几分刷子,这时,杨恪将马行空能挡自己两剑变成了三剑。
至于那阎基,仍是一剑了事。
可马行空此时,却仍是占不到半点上风,那阎基的拳脚简单,来来去去只有十几招,或伸拳直击,或钩腿反踢,或沉时擒拿,或劈掌夹腿。
哪怕是杨恪,初入武林,粗通武功,这时看了一阵,也早察觉他招数有限,所以才说他只需一剑,但马行空居然战他不下,着实诡异。
眼见马行空使一招“马档推拳”,跨腿成骑马势,右手抽回,左手向前猛推。
按着阎基之前使出的几路招数,就该用一招“沉肘擒拿。”
果然不出所料,阎基手肘一沉,就施擒拿手抓他手腕,马行空急忙变招,手臂缩回,微微转身。
怎么就要变招?
你这时,合身扑上去,都不需要使出连消带打,只需充盈真气,合身一撞,他还不摔个王八趴?
只是瞬间,杨恪此时就想出了解决的办法,可是马行空却没让对方抓住手腕,更没使出连消带打!
他像是奈何不得这阎基?
这状况,着实诡异!
马行空既号“百胜神拳”,对各路拳术,全部烂熟于心,他不知杨恪的疑惑,此时眼见查拳奈何不得对方,招数一变,突然快打快踢,拳势如风,旁观者登时目为之眩。
他这又使出的一路拳法,更是又迅捷了几分,之间他纵跃起伏,盘拗挑打,全是进手招数。
马行空这年纪虽然已经不小了,可这身手仍是矫捷异常,窜高伏低,宛如狸猫相似。
阎基眼见敌人变招,竟是毫不理会,仍旧是那十几招又笨拙又难看的拳脚翻来覆去地使用。
可就这些招数,却挡下了马行空那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众人见这阎基的武功如此古怪,都是诧异万分。
每个人到这时都已料到他下一招是伸拳直击,还是劈掌夹腿,但马行空竟然始终奈何他不得。
只见马老镖头“上步进肘掴身拳”,“迎面抢快打三拳”,“左右跨打”,“反身栽锤”,“踢腿撩阴十字拳”,一招接一招,拳脚之快,犹如门外的狂风暴雨一般。但阎基只是一招毛手毛脚的伸臂直击,就将他所有巧妙的招式尽数破解了。
那独臂人和黄瘦小孩缩在门口一角,也正在瞧着马行空和阎基比武。
杨恪离得不远,此时瞧见这两人正在低声说话,他心中一动,真气运转,就听得那两人的说话声。
那独臂人正低声和那小孩说道:“小爷,你仔细瞧那个阎基,要瞧得仔细,千万别忘了他的相貌。”
小孩抬头问道:“干么啊?干么要瞧他?”
独臂人只看着前面说道:“你记着这人,水远别忘记了。”
小孩道:“他是个大坏人么?”
独臂人咬牙切齿地道:“阴差阳错,叫咱们在这里撞见了他。你瞧清楚了,可别让他知觉。”
过了一会,独臂人又道:“你总说功夫练得不对,你仔细瞧着他,许就练对了。”
小孩道:“干么呀?”
独臂人眼中微有泪光,低声道:“现在还不能说,等你年纪大了,武艺练好了,我原原本本地说给你听。”
小孩看阎基拳打脚踢,姿式极其难看,但隐隐似有所悟,忽地大叫一声:“四叔!”
独臂人忙道:“别大声嚷嚷。”
小孩嗯了一声答应,低声道:“这个人的拳脚我有些懂啦。”
独臂人道:“不错,你好好瞧着,你那本拳经刀谱,前面缺了两页,所以你总是说瞧不懂,那缺了的两页,就在这阎基身上。”
小孩吃了一惊,黄黄瘦瘦的小脸蛋儿上现出一些红晕,目不转瞬地望着阎基,又问:“怎么会在他身上?”
独臂人道:“将来自会跟你说;这家伙本来不会什么武功,但得了两页拳经,学会了十几招残缺不全的拳法,居然能跟第一流的拳师打成平手。
你想想,那拳经刀谱共有三百多页,等你将来学会了,学全了,能有多大的本事。”
那小孩听了甚是激动,眼睛中闪耀着兴奋的光芒。
这时,杨恪也终于确定了,自己所遇到的这两人,就是平阿四和胡斐了。
若是没记错的话,那阎基是偷了胡斐家传武功中的前几页总纲,具体几页,杨恪也忘记了。
想着事,杨恪就没去看场中他们的比斗,再说,也没什么好看的,这般比武,也就比之寻常村民械斗,多了些招数变化,好看的有限。
而这时,只听几声喧哗,杨恪抬头,就见马行空躺在地上,阎基一手捂着腰,正挥手喊叫着:“取钱了!还等什么?”
他手下那群贼一声喝,就要涌上前去,杨恪左右一看,只见几位少林和尚也在向后看,少林三玄在那角落正念经打坐,俱都没理会前面发生的事。
定逸师太倒是起身了,此时她像是要上前止戈,却被身边的定静师太劝住了。
文泰来则护在骆冰身旁,像是也没有动手的心思,陈家洛朝前跨了一步,却扭头来看杨恪。
林可人正握着菩提枝,四处寻看。
杨恪犹豫了下,没有上前止戈,却是想着,今日的刺客藏在哪里?
陈家洛将踏出的脚步收回,手中却扣了几枚铜钱,仍旧存了救人之心。
倒是杨恪身后不远处,之前那个不知为何站住的青年,此时冲上前去,喊道:“姑娘,我来助你!”
却是此时,那群贼蜂拥上前,飞马镖局的镖师带着趟子手一众人正在苦战,马春花手持柳叶刀,正和两个贼子纠缠。
她年轻力弱,武功看着也不怎么样,这时正被两个贼子打得险象环生。
不过,那青年冲了上去,瞬间就帮他料理了一个对手,剩下一个,马春花倒是应付的来。
那青年又去帮助别的镖师,三两下就扭转了岌岌可危的局势。
群贼纷纷败退,这一下情势变了,阎基捂着腰,就转向门口,像是要逃。
这时,只听一声轻啸,一人叫喊道:“大家住手,我有话说。”
只是,镖局众人,深恨这些贼子,砍翻两个,正要掩杀上去,怎么可能停手。
就是那青年,这会正觉得畅快,三两下就放倒一个,只觉得自己正是高光时刻,天下人的眼目都该注意着我呢。
没人去理会,就见这时,人影一闪,叮叮当当,响声不绝,只是瞬间,就落了一地的兵刃,却是那个,和那美妇正调笑的相公,这时不知为何出手了。
杨恪瞬间就注意到了他,只见那阎基,这时一声惊叫道:“田相公!是你?”
那人扭头去看,像是想不起他是谁,正问着:“你认得我?”
就见那阎基,俯首说道:“十三年前在沧州府,小的曾服侍过你老。”
那相公低头一想,恍然记起,说道:“是了,你就是那个跌打医生,怎么学会了一身武功,做起寨主来啦?”
阎基继续俯首说道:“全凭您老栽培。”
两人这一谈上话,镖局群人纷纷后退,护在镖车前,马行空被扶起后,心中惊惶,不时朝屋里去看,有心去求救,只是他仍存着一分念想,或许那姓田的,只是和那贼首认识呢?
就见那姓田的,此时双目自左至右在众人脸上横扫一遍,然后又自右至左地横扫过来,眼光终于停在镖车之上,口中说着:“阎兄,今日的买卖你可是赔定啦。”
听他这话,镖局众人心中一喜。
阎基此时却没着恼,只是陪笑道:“你老人家别见怪,也是弟兄们少口饭吃,走投无路,这才干起这没本钱买卖来,我们定当改过自新,不敢忘了田相公今日的恩德。”
姓田的听他这般说话,顿时哈哈大笑,说道:“你怎么跟我闹起虚文来啦?老阎,你拿五万两镖银,够不够使了?”
他这话一出,马行空顿时心提了起来,看向屋内。
阎基此时倒是一怔,仍旧陪笑道:“你老人家开玩笑啦。”
那姓田的,此时哈哈笑着,环首说道:“我开什么玩笑?这里三十万镖银,我取一半十五万,余下的你取五万,还有十万两你说怎么分?”
他这话一出,阎基顿时喜出望外,却还是谦让着说了一句:“你老人家一并取去就是了,还分什么?”
那姓田的,此时摇头道:“那不成话,这哪里还有江湖义气?适才我们进来避雨,我……我……我娘子衣服湿了……”
那美妇听他说“我娘子”三字,脸上一红,神态微现忸怩,向那青年相公微微一笑。
倒不像是夫妻,像是偷人的那般,这时,杨恪也明白了自己之前觉得诡异之处在哪里了。
就见那姓田的,此时回头和那美妇报以一笑,又继续说道:“镖行这位姑娘借衣服给她,这一番情分不能不报,咱们给这姑娘留一万两。
常言道见者有份,屋里的那些客人,和尚、尼姑、军将一家分两万,这俩乞丐,也分一万,余下二万,就送给此间主人,你说我这样分法公不公道?”
阎基此时,拍手大叫:“公道之极,公道之极!我早说你田相公是天下第一等慷慨的大英雄。”
“陈兄,这“英雄”两字,我从他口中听得,真是——”
屋外那两人,一唱一和,目若无人,杨恪在内,瞧见这一幕,只觉得啼笑皆非。
嗤——
一声疾响,就见那姓田的,忽地纵身而起,避到了三丈之外,而那阎基,正站在那里,肆意畅笑,这时痛呼一声。
只见他满嘴是血,低头一磕,地上落了满地的碎牙,还有一枚铜钱。
“谁?”
那姓田的,这时面如白纸,身子发颤,看向屋内惊声问着。
杨恪这时,正和陈家洛一起踏出,就见得马行空此时上前,跪地拜倒,口称:“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