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香水榭
如此雅致的名字,如此典雅的园林,出得凉亭,沿着湖边随意行走,眼前处处美景,只让人流连忘返。
虽然在梦中见过更为雅致,更为壮阔,更为清幽的仙家庭院。
但是现实中,如此园景,杨恪也是第一次见得。
湖自江河开辟,只是此万亩大湖,在这世界,已经称得上罕见了。
无有机械可用,只以人力,其中艰难,杨恪就是什么也不懂,只以自己度量,哪怕有千万个自己一起施力,也非是短暂能成。
有人看景,看的是其中典雅秀美处。
杨恪却在感叹工程的浩大艰难。
随处都有宫装侍女侍奉着,吃食、酒水应有尽有,杨恪见到许多值得注意的人。
可他现在身份,那是注定不能抛头露面的。
有些人也在打量这个奇怪的组合,疑似一家三口,带着丫鬟参加这等诗会,不嫌太过随意了些吗?
看看那个,不是只带一二同龄友人,不少人都对杨恪很好奇,不过也没人上前来打扰他。
令杨恪奇怪的是,这寻看了许久风景,也没见主人家招呼,尽是客人。
是主人还是客人,杨恪一眼都能看出来,不知为何,今日来这园中的,却多拘谨,尤其是青年男子。
有人谈论武功,有人谈论文采,若是谈论文采,如今所论,皆是那出自‘杨恪’的残诗集。
当然,也多了几首全诗,皆是杨恪所吟诵过的。
比如曾在陈家洛等人和那驿长林阳乘船时颂的,摘星楼上颂过的,跑路途中,被慈航静斋秦梦瑶听得的,娘娘宫中,杨恪随手书写的《游子吟》。
诗歌,可以指代赋、词、曲等,文人墨客,多是通过诗歌吟唱心中的思绪。
常言:“诗言志”、“词写情”、“曲叙事”。
就诗歌而言,其意义就是常说的“诗言志”,这个“志”不只是思想,也是情感的表现。
诗歌的意义就是诗人在诗歌中所表现出来的这天地,这国民,抒写怀抱,人情事理等思想情感,主旨意蕴。
因其言简意赅,时代变化,方有韵律,也是因此,成了文化主流。
早前的旧诗,有对的极工的,又有不对的,也就是所谓的‘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
当然,古人的诗上亦有顺的,亦有二四六上错了的,那只能说是时代局限了。
当然这些格调规矩也是末事,有人言:只要词句新奇为上。
而在当世,众所周知,词句究竟只是末事,第一立意要紧。
若意趣真了,词句都不用修饰,自是好的,这叫做‘不以词害意’。
也就是说,诗歌还是弄清楚意义重要。
在诗歌中,通常说的意,就是诗人的立意。
立意是诗的主旨,也就说我们常说的为什么要写这首诗,表达什么思想,抒发什么情感,甚至说明什么道理等,诗歌的立意方是诗的灵魂。
当今之世,虽然武道雄奇,但文教却也不落分毫,文教大兴至今,用诗歌作为人伦教化和情感陶冶的载体,早已深入人心。
就像是当年周书之一的《诗经》,仍旧是天下文人必看书目。
还有就是屈原之辞,诚博远矣;自终没以来,名儒博达之士,著造辞赋,莫不拟则其仪表,祖式其模范,取其要妙,窃其华藻。
还有儒家的“思无邪”和“温柔敦厚”的诗教传统,前代的《诗大序》就依据“思无邪”和“温柔敦厚”的诗教与孔子的“兴观群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一脉相承,提出了“风化说”,明确了诗歌的“发乎情、止乎礼义”的思想。
正因为这样,诗歌的思想意义与政治联系紧密,可以说,在政治清明的盛世,诗歌歌颂政治的;在政治黑暗的乱世,诗歌是讽刺统治者的。
这就是“上以风化下,下以讽刺上”美刺作用。
其次,也有社会环境的影响,毕竟诗词大多是作者对现实生活的感受或对人生的感悟的结果。
在诗词中,不管作家写的是现实题材,还是历史题材,抑或是神话题材,都是作家对所处时代精神的体现或外化,都不可避免地或直接或间接地打上时代烙印。
再次,还有多元文化的影响。
前代文教大兴之时,曾有‘百家’之说。
由于统治者的提倡与重视,儒、佛、道对诗歌的影响更为明显。
道教的神仙传说和佛教的灵异志怪,大大激发了诗人的想象力,丰富了诗歌的形象和色彩。
还有纵横家的游历和狭义,豪放与傲骨。
当然,最多的还是道佛思想的碰撞,诸子百家对诗歌的影响不是单一的,而是相互碰撞,相互渗透的。
四处寻看,听着各人的讨论,杨恪逐渐明悟,这是一个诗会,而今,只是前奏。
主菜不知何时才能到来。
当然,杨恪身边的可人并不知晓,她满是好奇的看着四处的风景,往日对此毫不在乎的她,这会倒是意趣满满。
不过逐渐的,杨恪也就明了,可人看的不是景,而是人。
和一个个偶然抛来眼目的少女对视,逼退一个个好奇的眼神,又挽住杨恪的手臂,不过苗若兰的挣扎,强行抱起。
一副家庭和睦的场景!
杨恪摇了摇头,女子,没有一个不吃醋的。
饶是可人这般,醉心于剑的,也分出大半注意力在这等事上。
无怪乎,这次竟然要和杨恪一起出游。
杨恪自问还是安分守己的,从不隐瞒自己的行踪去向。
就是曾经遇到过的人,也都一一讲述过,慈航静斋的秦梦瑶,五台山下,偶遇的那少女。
如此诚实的杨恪,也被看得紧紧的。
就像是之前,很少给杨恪单独出去的机会,也是这扬州城,商业发达,从不需要因为买某样物事出门,什么都有人送上门。
了不起去几次书肆,交了几个书友。
“这句‘空山新雨后’当是诉说雨后青山的空寂、旷远,突出其静之意——”
“唐兄武功高强,我倒是佩服,只是唐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观这句,却有几分清幽淡远,却生起宁静清空、冲淡闲远的滋味。
思来想去,应是‘禅趣’,应是静中所得于自然的妙悟。”
杨恪偶然听到几句辩论,侧耳去听,转首去看,却被花园阻隔,看不清是谁在辩论。
听着气息,倒是呼吸俱长,想是有一番不浅的艺业。
“杨郎中此言,吾倒是第一次听得,不妨赐教一二?”
应是那位姓唐的人在问话,杨恪这时,侧耳听着那姓杨的该如何解释。
“仍是看诗,诸位应颂过此句‘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声’
诸位应知我佛要义,全在一个‘空’字!”
听者呵呵一笑,像是觉得这解释有些牵强,杨恪同样也是如此,不过,若说‘佛’字,其实这诗还真有牵扯。
王维,字摩诘,取佛家《维摩诘经》之意。
从小生活在世家大族里的王维,满脑子都被灌输了要求取功名,彪炳史册的想法。
为了这个目的,在母亲的教导下,他非常用功读书,作画,学习音乐,练字的时候也会抄一抄母亲每天念诵的佛经。
十五岁那年,他走出了家门。
十五岁,少年王维第一次踏进了长安。
十七岁,他写出了震动京畿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
至此之后,谁还敢说少年不知愁滋味?
二十岁,名声已显的王维,参加科考。
科考来得快,去得也快,王维落第了。
这个时候,一个朋友告诉他,其实科举有个规矩,叫行卷,不仅看实力,还要靠关系。
年少的王维是听取了那个朋友的建议,安安心心写了一曲《郁轮袍》,等待朋友给他引荐贵人上门,助他一臂之力。
他的朋友叫李范,被封岐王,他的贵人,是玉真公主,皇帝的妹妹,王维的这一曲《郁轮袍》也是不负众望,直接把玉真公主听得如痴如醉。
二十一岁,金榜题名,大魁天下,被封太乐丞,掌宫廷礼乐。
二十一岁还没过完,王维就因为犯忌被贬,从顶峰到低谷,不过眨眼之间。
二十七岁。
小妹日成长,兄弟未有娶。
家贫禄既薄,储蓄非有素。
几回欲奋飞,踟蹰复相顾。
人终究要被现实给折服,曾经卓尔不群的那少年。
今人作人多自私,我心不说君应知。
济人然后拂衣去,肯作徒尔一男儿!
三十一岁,王维爱妻,溘然长逝。
至此:妻亡不再娶,三十年孤居一室。
第二年,与王维亦师亦友的张九龄出任丞相,王维马上写了一首《上张令公》:
当从大夫后,何惜隶人馀。
随后,他又写了一首《献始兴公》:
贱子跪自陈,可为帐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