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瞬间,杨恪竭尽了全力,手中的无形剑器被他变化到极致,只是剑身无影无形,他人根本看不见,不过练霓裳每一次都能封住杨恪的招数变化,转眼间,双剑触击数十下。
练霓裳的每一剑均似是简单,或是直刺,或是横扫,或是轻撩——但身在局中的杨恪却知道对方剑起剑落间,实在已然是千变万化的极致了。
杨恪运使着的是无形剑器,用的是‘莫名其妙’,他的这一剑,本是教人无法掌握其来踪去迹,只能见招拆招。
可这时,他本来妙至巅峰的剑招变化,却每一剑都像是送给人去挡。
见招拆招的成了他了。
哪怕是他御使出的剑招,忽轻忽重,快慢由心,仍是被轻巧一挡。
杨恪所用的无形剑器,虽然只是剑材,但绝对不比任何神兵利器差。
练霓裳所用的,不过是一柄普普通通的青钢剑。
哪怕这是一柄天山派大匠,铸造的兵器,但和杨恪的无形剑器一比,那就是普普通通,没有一处可以值得称道。
可就是这么普通的剑器,却让杨恪的无形剑器,不能寸进。
在练霓裳简简单单的剑招下,他临空扑击,却像是落在海浪中的舟船,只能挣扎求存——
杨恪趁尚有少许余力,蓦地剑招再变,转攻为守。
一道剑轮,忽地出现。
“当”!
先是一挡,接着一式‘名不经传’忽地使出。
这一招这时使出,却是极妙,剑轮防御,令练霓裳无法进攻之际,接着这一式,就立刻点至练霓裳剑势最盛处,盛极而衰,以练霓裳之能,亦被迫要硬架他一剑。
一攻一守,一守一攻,剑法仿如天马行空,任人捉摸不得。
交战至今,杨恪首次争取回少许主动。
“叮——叮——叮——”
这一次,金铁交鸣之音,却非是剑器的碰撞。
而是杨恪瞬间使出了‘名扬四海’这一式。
一剑出,万剑生——
刹那间,夜空中显化出无数剑气,接着就连绵不断,不留任何缝隙的朝着练霓裳落击而至。
这一剑下,练霓裳连连挥剑,仍是风轻云淡,一剑一剑,轻巧的化解了杨恪的这一式变化。
而这时,杨恪自然也没闲着,纵跃至半空,随着万剑之气,一同俯落。
这一剑,挟着万剑而至——
莫名剑诀之名动江湖。
既然名为此,自然威力非凡,练霓裳脸上,首次见得一丝凝重之色,就见她这时,莲步轻点,忽地跃起,手中青钢剑,连连变化。
“当”!
两剑触及。
杨恪在半空中,接连几个翻滚,直接滚落在地,坐倒在这庭院之中。
一口鲜血,在半空中已然开始飘洒。
此时,杨恪自忖必死,那一剑,已然竭尽了全力,他此时全身,只觉得空荡荡的。
此时杨恪,还未臻至‘生生不息’之境,这一剑下,他已然没了气力,练霓裳这时,若是一剑刺来,他必死无疑。
或许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临时拿着剑,挥一下磨了脖子,省得死的太过难看。
杨恪闭目调息,等着死亡的降临,手紧紧的握在剑上,正等着临死之时,最后的反击时刻。
只是,待他生出真气,运转周天,真气恢复了足足五成之时,仍旧未见死亡的来临。
这时,经脉中的真气恢复速度越来越快,杨恪隐隐触及到了‘生生不息’之境。
其实,这般境界,杨恪早该悟得,只是以往,他从未陷入这般绝境之中。
莫名剑法、鱼龙百变,学得这两门神功后,杨恪体内蕴藏的真气,本来就恢复速度极快。
而他遇到的敌人,至今还没有将他迫到这般地步的。
今趟却因练霓裳惊天动地,无有休止的剑法,使他劲竭神疲,使真气在散而复生下快速增长。
以往就算对着强如里赤媚、毕玄的那般对手,他怎都有回气的间隙,但练霓裳那平平无奇的剑招却使他连一线调息的时间都难以争取。
遇上这样的敌手,只能和他比拼谁的气脉更悠长,现在他显然远远及不上练霓裳。
别说是现在,就是给他十年时间,那也比不过。
杨恪习练的武功是绝学,练霓裳的更是丝毫不差,还是那种,习练越久,武功越是精深的天山派正宗玄功。
睁开眼,杨恪的真气已然恢复圆满,又是一个中气十足的美少年,跃起身来,杨恪看得时间,并未过去太久。
最多也就是半个时辰左右了。
练霓裳仍旧站立厅堂门外,看着杨恪,这时言道:“之前五招,想必你也有所得,今次以五十招为限,若是你能撑过,我再给你一次调息时间——”
很是大方,杨恪这时,却是只想苦笑。
无非是将必然死亡的时间,延续了一下。
之前是五招吗?
杨恪没去想,但是肯定不是五十招,如今再来五十招,他如何能撑过?
哪怕是他心中有所得。
加上白日,听冒川生讲述武道,可这些底蕴,尚且不足以让他悟出第十四剑。
没有突破,再来五十招,他必然死的不能再死了,但形势至此,还有甚么好说的,杨恪也只能拔剑而上了。
练霓裳显然不会给他商量的余地了。
杨恪这时功聚双目,定神瞧去,见得练霓裳这时,持着的剑已然换了一把。
只见这柄剑,微微有寒光闪现,颤动时犹如如飞瀑流水,连剑光的颜色都仿佛在变,有时变赤,有时变青。
杨恪的心登时凉了半截,他调息之时,所想种种应付练霓裳的方法,均以她原本所持的青钢剑为假想目标,岂知他竟换过另一把截然不同的宝剑,可推想会是另一种不同路子的剑法,使他拟定的对策完全落空,派不上用场。
练霓裳的目光在剑身来回逡巡,柔声道:“此剑名天瀑,我师就是以此剑的特性,创出那一套‘反天山剑法’,此剑高手用之,灵如青竹,毒如赤练,七步断魂,生命不见!”
听着那清冷的声音,杨恪这时如何的恐惧,都难以形容。
这一剑他自然知晓,天山七剑之一,没想到在练霓裳手上。
不过,这没啥问题,练霓裳必然是持有一柄天山七剑的,迟早要碰上的。
听说至‘反天山剑法’之后,杨恪顿时心中一定。
练霓裳这时,仍旧说着:“这十来年,还从没有人敢与我剑锋相对,丝毫不让,攻我五招,代价只是一口鲜血,所以我才破例让你歇息后再战,只是为了见识你的潜力,倒非是我改变主意,饶你一命,这点你可别忘记。”
清冷的声音,入得杨恪耳中,杨恪这时,怎会分心,虽然他不将那五十招之约记在心头,可此时,他怎么也得拼一拼。
面对如此可怕的大敌,更是知晓那门‘反天山剑法’的玄妙,杨恪这时,倏地抢前,挥剑直刺,一点寒芒,凌厉如电闪。
练霓裳一直到杨恪剑芒到了眼前之时,方才略往后移,手中天瀑剑化作千百道或青或红的剑芒,把杨恪连人带剑笼罩其中。
杨恪顿时心叫不妙,他虽然见识过这套剑法,更是熟知于心,可这时面对练霓裳施展,方知这三百六十一式剑招,在她手中,迅快至何等地步,这飘忽至此的剑法根本是无法捉摸,无从掌握。
剑风呼啸声在四面八方响起,杨恪猛一咬牙,在这生死悬于一线的危急时刻,纯凭直觉去揣测练霓裳杀气所在,于杀气最盛处,化繁为简,身随剑走,一剑刺出。
“叮”!
一声清响后,青芒与红芒不断交击。
杨恪连挡练霓裳接踵而来,有若鸟飞鱼游,无迹可寻的连续剑刺,直杀得他汗流浃背,差点生出弃剑逃亡的心思。
两人倏地分开。
杨恪横剑而立,暗自抓紧时间调息,一时说不出话来。
练霓裳这时弹剑而立,抚剑问道:“你现在可明白什么是人剑合一吗?”
杨恪这时,先是一拜,然后苦笑道:“想不明白也不行,却是杨恪自大了,若我没有猜错,前辈其实并非真的想杀我,否则一出手就是如此剑诀,也别说那五十招之约,三百六十一式之下,就是再来两个杨恪,恐怕我也只能在地府中去领悟甚么叫人剑合一。”
练霓裳这时,露出一丝嘲笑之意道:“你这么想可是错了,你应该知晓我的名号如何,还抱着这种心思,恐怕死的更快吧!”
杨恪这时调息完毕,将真气恢复至圆满,此时他隐隐有所领悟,信心大幅增强,微笑道:“前辈若是允许,若能只守不攻,任我施展剑法,我保证前辈今后定然会后悔,再也没有杀我的机会。”
练霓裳这时,眼中闪过一丝嘲弄之意道:“我那我倒是要看看,你这大话,有没有实现的可能,只是假若你之剑,名不符实,休怪我没有看下去的耐性,到时死了,可别怨我没提前提醒过你。”
杨恪暗忖最紧要你肯给我这时间,于是笑道:“定不让前辈失望,前辈小心啦!”
此时杨恪立时提剑作势,弓起腰背,上身微俯向前,剑器遥指练霓裳,双目厉芒电射,鹰隼般一瞬不瞬的紧盯对手,作势欲扑。
那种迫人的气势,换作一般高手,怕要立即不战自溃,弃械逃生。
瞬间一点寒芒,直向丈半外的练霓裳刺出,由于不用顾忌练霓裳会以攻对攻,所以去势份外凌厉,大有一往无回之势。
练霓裳目射奇光,杨恪这一剑最厉害处非是剑法,而是剑意。
从他提剑作势,至扑前狂攻,所有动作均浑成一个无可分割的整体,虽是右手运剑,但这一剑却包含全身全灵的力量,教人不敢小看。
却是学得了‘人剑合一’的一点精髓。
而最令练霓裳又好气又好笑的,是杨恪分明拿准了自己,故意以言语挤得自己只守不攻,眼睁睁的吃亏。
“当”!
练霓裳错往一侧,左手剑刃往上斜挑,正中杨恪剑锋。
杨恪手中剑芒大盛,千万点剑光,像无数逐花的浪蝶般变招洒往练霓裳,气势如虹。
练霓裳这时连闪三步,竟在剑光中穿插自如,最后才运剑斜削,扫中杨恪剑身。
杨恪下一招变化竟使不下去,不过他立即变招,疾挑练霓裳腰腹。
练霓裳本不以为意,只见杨恪挑来此剑,其“剑意”正随速度和角度不住变化,所以虽是表面看来简单直接的一剑,落在练霓裳这剑道大宗师眼内,却知因其无法捉摸的特性,如若被动的等待,必然挡格不住。
纵是能勉强守过此招,接续而来的攻势将会令高明如练霓裳也要落在下风,其后要扳平将非是容易。
在杨恪眼中,见到练霓裳神情略一犹豫,心知肚明练霓裳终于中计。
由此前开始交手到目下此刻,不理他如何努力争取,却从未曾抢占得上风,又或夺得主动的形势,可以说是给练霓裳牵紧鼻子来走。
苦无办法下终给他心生一计,就是先诱使练霓裳生出轻敌之心,再以刚从练霓裳偷学过来的“剑意”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迫练霓裳改守为攻,那在心理上练霓裳已像输了一着,气势自然因此心态而有所削减。
眼前练霓裳临阵迟疑的情况,正是中计的如山铁证。
练霓裳冷笑一声,左手剑刃立时化为仿如水光云影的剑光,层层叠叠的迎往杨恪的剑器,另一只手,挥起衣袖,却是这一剑配合的动作,衣袖是来防御,剑是进攻,却是放弃了只挡不攻的承诺。
杨恪这时倏地横移,运剑刺在空虚处。
他隐隐有所明悟,加上之前的了解,却是看破练霓裳的剑法。
练霓裳生性高傲,这时被迫放弃了承诺,心中登时杀气剧盛。
哪怕是此前不想杀杨恪,这会也可能会下死手了。
岂知杨恪忽然退往她剑势最弱的位置,刺出的一剑更如天马行空般妙至毫巅,若他原式不变,等若把挥起的衣袖,给他刺中。
而且杨恪的身法忽然变得奇诡难测,就像水中的鱼儿,纵使一动不动,但只要你搞动附近的水流,他随时可迅速窜退溜动。那种静中带有强烈游移不定的特性,以她自问能洞穿所有变化的眼力亦大感头痛。
她不知杨恪所用的是‘鱼龙百变’,更是没瞧破这身法的奇妙之处。
刹那间练霓裳已知刚才的略一犹豫,已给眼前这小子抢占得主动和上风。
似水流不断的剑式,蓦地化作一道碧光粼粼、穿岩漱石的清泉活水,天瀑剑划出一道青芒,循某一条优美至超乎任何言语所能形容的弧度,直取杨恪关节要穴。
杨恪往另一方错开,横剑格挡,看似迅疾,其实却寓快于慢,化巧为拙。
“蓬”!
接着连串兵刃交击之音不绝如缕,练霓裳的剑势虽不住扩张,但杨恪已非完全处在挨打的劣势,更非练霓裳要他向东便向东,往西便朝西的无法自由自主,而是有攻有守,且不时有令练霓裳头痛的自创奇招。
最大的得益就是杨恪终学晓了如何在练霓裳惊涛骇浪般的剑法中回气的方法,那是系乎轻重的把握,攻中藏守,守中含攻。
每在全力出击或格挡后稍留余力,以调节体内真气,当中微妙处,非是临阵对敌时,是没法掌握的。
有点像海鱼每潜游一段时间后,就冒出海面透透气,而不是死命在水底捱下去,直至力竭气尽。
悟得‘鱼龙百变’的一丝精髓之后,他的身份,更进一步。
在练霓裳的庞大压力下,杨恪把浑身解数毫无保留的施展出来,把过去所有领悟回来的剑法发挥得淋漓尽致,配合从练霓裳身上新学晓的东西,愈打愈得心应手,畅快至极点。
练霓裳这时剑法忽变,手中似是随意出击,全无痕迹剑路可寻,只是几招,杨恪一直力保的优势立时冰消瓦解。
“当”!
杨恪虽千万般不情愿,仍给练霓裳杀得阵脚大乱,只能苦守致没法回气,没有几剑就又给练霓裳连人带剑劈得踉跄跌退,甚至最后,更是在地不住滚动。
不过哪怕如此,他也丝毫未曾认输,道道剑光下,就只剑他满地滚动的狼狈身影。
间或一剑反击,也令此时观察到的人,不住点头称赞。
这会,可不是一个两个,而是许许多多的人,在周围聚集,探头来看。
此处又不是什么禁地,难得见到一次大宗师出手。
又是江湖知名的‘剑仙’,杨恪这名号,可是许多人都不服气的,只是,开始见得杨恪之前的种种应对,但凡能看懂的,无不对杨恪刮目相看。
就是唐晓澜,这会也在不住点头。
吕四娘站在屋檐上,忽然幽幽一叹。
“四妹为何?”
“八荒论剑将至,本以为我邙山弟子中有夺魁之才,如今看来,这次夺魁者,已然名定,冒师兄,你们武当派这次还参与么?”
冒川生点了点头,转头问着唐晓澜道:“听闻侄儿剑法通玄,比着他如何?”
“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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