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疯狂(2 / 2)

路琼之捂着胸口吐了口血,奄奄一息冲楼上的人竖起大拇指,张着血盆大口比了个“算你狠”的口型,紧接着倒在了满琦脚边,抬头挤出抹勉强的笑容:

“原来是你,真巧。”

满琦见他满嘴的血,眸中大惊,强压着跌宕起伏的心,蹲下身扶着他,说话时有些颤抖:“你,你怎么了。”

咳咳咳,明明没伤太重,硬生生又被他咳出一堆血来,一句话没说出口,直接倒在了女子怀中。

“路大人,路大人……路琼之……”满琦接连喊了无数声,对方愣是没醒过来。

楼上冷眼旁观的湛寂:“…………”

心说招摇撞骗。

他将桌上茶水一饮而尽,起身欲走,却听见隔壁雅间传来一声:“那日我对你拔刀相向,那般无礼,还以为今日你不会来了。”

“怎么会?我这人从来记吃不记打,只要不辱我人格要我性命,我通常不记仇的。”

一听这声音……湛寂眉眼微挑,放回杯子,从善如流又为自己斟了盅茶。

在高程枫热情招呼下,萧静好优雅落座,以茶代酒与他碰了个杯。

高程枫耳上的狼牙晃去晃来的,那头过肩的微卷长发衬得他整个人如漠北的秃鹰,桀骜不驯放荡不羁。

他言道:“讲真,我从没见过像你这般至情至性之人,你让人很意外,也很诧异。”

萧静好官方又礼貌地笑着,心说您可真会拍马屁,嘴上却谦逊道:“使节过奖。”

高程枫亲自为她斟满茶水,面带三分笑:“别叫使节了,你若不嫌弃,可喊我中原名,高程枫。南齐的姑娘,目前我就只看得上你。”

他话一出,萧静好听见隔壁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哐当”声,颇觉有些狐疑,愣了愣才哈哈笑道:“高兄谬赞,你才是人中豪杰,一表人才,重点是重情重义。”

又是“哐当”一声响,她禁不住回眸看了眼,却被隔版拦着,什么也看不见。

于是她召来小二,点了盘猪肘子,带话道:“地方有限,若有叨扰,望邻友海涵,我们尽量小声点。”

湛寂望着眼前冒尖的猪肘子,双眼深邃如无底漩涡,手指轻敲桌面,脸色沉得像暴雨来临前的天色。

小二的见他是个和尚,看了看那盘油花花的猪肘子,又看了看他那颗……头。

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去跟旁边的客人说明一下。”

湛寂礼貌地抬手打住,沉声一声:“不必。”

外面人多嘈杂,他们双方都尽量避开了身份和议和的事。

高程枫重新起了个话题,“我听闻,新任国师是湛寂?”

光听名字萧静好就忍不住心头一颤,又怕隔墙有太后的探子,若是他们假敌对的关系被太后知道,事情就麻烦了。

于是她晦气地“嗐”了一声,挥手道:“他?不提也罢。

拜他为师,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和尚既严格、又无趣,整天板着个脸,跟谁借他米还他糠似的。

唉,想想那些年,我是真苦,拜师没几天,就被罚去扫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台阶,这不是给我穿小鞋是什么?你见过这么心胸狭窄的佛子吗?误人子弟,枉为人师!”

咳咳咳,高程枫笑抽了,“你这么耿耿于怀?”

萧静好说得跟真的似的,一连喝了数杯茶,抿了抿嘴,用力把茶盅往桌上一放,摇头叹气道:“这说起来,当时我也是走投无路才拜在他门下的,哪知……唉,受尽冷眼。

就拿半年前浴佛节来说,我身份暴露,他作为师父,不帮我求情就罢了,还将我逐出师门,半年来我东躲西藏,他紧追不舍还想着把我捉回去绳之以法,委实寒心。”

“总之,不管说我欺师灭祖也好、道德败坏也罢,我与他已经势不两立了。”

“倒也不必,我看坊间那些画本……”

萧静好挥手打断:“你就别提画本了,我估摸着,那是他为了往我身上泼脏水,特地找人杜撰的。不然,就他那冷若冰霜,靠近者死的模样,鬼才会喜欢!这世间任何一个男人,都比他有趣,就是高兄你,也比他有趣!”

这时隔壁客人紧握着茶盅,不知不自觉将其化成了灰烬!就着窗柩,随风扬了。

高程枫见她对湛寂这般无情数落,不油地大喜,心中冉冉升起一个念想,几欲脱口而出,又在深思熟虑后,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那你以后可得留心他,毕竟你们都在健康。”他安慰道。

她无所谓一笑,侧头去看路边行人,“我才不怕他。”

高程枫捏着茶盅左看右看,踌躇再三,说道:“他若是为难你,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教训他。”

“……”这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笑容复杂且木讷:“那就……先谢过你了。”

推杯换盏间,小二不请自来,端上来一盘“菜”,说道:“小娘子,这是隔壁客人回赠你的。”

高程枫不明所以,还饶有兴趣揣摩道:“一只狼形状的糖?眼睛还是白的,真有意思。”

萧静好却笑不出来,霎时间整个人如被闪电劈中,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红一阵黑一阵。

她人虽在那里,魂已经飘走了,张嘴说话,也不知道表述清楚没,意思是今日就先到这里,改日再设宴款待使节。

对方在她颠三倒四云里雾里的陈述中读出了是告辞的意思,起身结完账准备去和隔壁友人碰个面,却被那九公主死死拦住。

“萍水相逢而已,相逢何必曾相识,不必看他。”她说完这句话时,就知道自己死定了。

待高程枫离去,萧静好又重新绕回那间茶楼,去到方才吃茶的隔壁间,眯眼从门缝里看见窗边端坐着个人。

“吱呀”一声响,她推门而入,又迅速反手把门关上,贴着门立正站得规规矩矩,动也不敢动。

湛寂并不看她,给仅剩的茶盅加满茶,平静无波地说道:“坐”

生分得向逢场作戏的商人,她“嘶!”了一声,咬着牙,以蜗牛般的速度挪到他对面,席地而坐。

听见自己畏畏缩缩说了句:“那个,我那是权宜之计,你就当我胡言乱语,切莫放在心上。”

湛寂一副不明所以得模样,抬眼时,漫不经心到了极致,问:“哪些话是权宜之计。”

他这话比外面的冰冻三尺还冷,萧静好浑身一哆嗦,两手趴在桌上,翘起上半身,欲将头伸过去,便听见句更冷的,“坐好。”

她只好撇着嘴退了回去,没过多久,又翘起身想过去卖个乖,却被人用两根手指无情地按着她的脑门心,硬生生按回了原地。

她百折不挠越挫越勇,又用两根手指以“走路”的方式顺着桌面“走”到湛寂跟前,轻轻拉着他的手,嘟嘴娇软一句,“师父,你看看我,看看我嘛。”

那声音黏得像糯米,粘上就甩不掉。

湛寂拳头半握,依旧不去看她,哑哑一句:“你与那拓跋程枫,关系倒是好得很,你似乎也很欣赏他。”

她左右甩着他的手,一口否决,“一点都不好,逢场作戏而已,今日受邀前来,也是想打听打听议和之事。”

“打听到了吗?”湛寂果断抽回自己的手。

萧静好手里一空,愣了半响,才惭愧道:“忘记问了。”

湛寂“哦”了一声,起身就要走,“那你慢慢问。”

余下的人惊慌失措,当即起身,从后面拦腰把他抱住,侧脸紧紧贴在他后背上,“错了嘛。”

湛寂腰上被窟得紧绷绷的,猛然驻脚,深深闭了下眼睛才开口道:“你这么记恨我,恨我罚你扫地,将你逐出师门,给你穿小鞋……”

“真的是我瞎编乱造的。”她由后面磨蹭去前面,仰头望着他,噗嗤笑了出来,“你这么在意我说这些,是不是也很在乎我,很喜欢我啊?”

他听罢,眼底惊起层层浪花,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侧过头不看她,沉沉说道:“没有。”

见他如此,她笑得更开心,纵身一跳,直接盘去他腰上,湛寂瞳孔慕然放大,条件反射抬手将她接住,死死瞪着眼前笑声咯吱的女人。

“你……”他满脸黑线。

萧静好伸手勾着他后脖颈,歪头笑嘻嘻道:“圣僧,承认吧,你也喜欢我。”

茶楼外有一排长青树,风吹树林沙沙作响。

时间仿佛就停在了这一刻。

那句“承认吧,你也喜欢我吧”在他耳边久久挥之不去。

他仿佛听见师父在问:“湛寂,你向佛之心天地可鉴?”

“昔日佛子坐下女弟子众多,能过此关,你便能否极泰来,过不了此关,你便无缘佛门。”

“我徒弟六根清净四大皆空,我都佩服……”

耳边一会是师父的嘹亮的教诲,一会又是她清脆的笑声:

“给师父挡太阳啊,给师父挡风啊,因为你是师父啊……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对你丧心病狂般的,喜欢。”

“圣僧,承认吧,你也喜欢我。”

出窍的灵魂被外面响起的脚步声打断,湛寂挑眉看了眼窗外,蹙起眉来,是太后出行的仪仗队,此时正对着他们的窗,只消抬头皆可看见房中光景。

萧静好还沉浸在他温热的怀抱中,只觉后背一疼,忽然被他抵到了角落里,背靠着墙壁,好在双脚仍还缠在他腰上。

角落光线不大好,却足以看清他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每一寸肌肤都充满了诱惑力。

湛寂确定那行人看不见他们后才回眸,刚侧头,便觉喉结一凉,是她冰凉的唇瓣覆在了上面。

她生疏的笨重的就这样“啃”着,他如被抽去魂魄一般半分动惮不得,半响才伸出青筋暴起的手,抬起她的脸,凝望许久,终是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她眼里闪着泪花,“你也喜欢我的,对吗?师父。”

他呼吸不匀,浑身滚烫,双目赤红像能滴出血来,直勾勾看进她灼亮的眼底,声音哑到几乎没有:

“萧静好,你赢了。”

不待她再说,湛寂已勾起她唇角,低头,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