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比……”艾伯特重复这个从安娜口中出现的陌生名字, 但随着话音的落下,他也受到了来自某种地下力量的影响,忘记了下一句将要脱口的话。
艾伯特愣在原地, 脸上出现了片刻的茫然。
安娜率先从迷茫的状态之中恢复过来。
她看向艾伯特:“怎么了?”
亲王摇了摇头, 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我想说些什么, 但我忘记要说什么了。”
呃……
安娜默了一瞬:“这种事情其实挺常见的。”她笑,“我有时候也会拿着钱包找钱包,很正常啦。别着急, 一会儿就会想起来。”
艾伯特也不在意, 只是说:“总感觉不是什么小事。”他撑着手杖上前,将箱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取出摆在安娜面前。
“你慢慢看,如果有什么好奇的就问我。”艾伯特说, “反正我很闲。”
他很闲,确实很闲。
安娜住在艾伯特位于城郊的王室庄园这一段时间, 就没见过艾伯特干过一件有着工作性质的事情。
他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玩乐, 考虑得最多的事情, 就是如何玩乐。
虽然腿上有残疾, 但这并不会影响到这位亲王对于刺激的追求。
阿兰尼位于东南沿海,四季如春,艾伯特在留下那堆收集了许久的宝贝之后,与玩伴一起相约前往了王族的沿海公馆,说是要去冲浪。
他邀请安娜一起去,安娜拒绝了。
她出生在内陆, 生长在内陆,是个不折不扣的旱鸭子,根本就不会游泳, 更别提在海里冲浪了。
安娜很惜命,不想冒险尝试这些东西,更重要的是,她想要留在这里等着厄琉西斯回来。
天使和清闲的艾伯特不一样。在上一次和切尔西的会谈结束之后,他就变得忙碌起来,许久都未曾出现。
安娜有些不习惯,生活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她早就习惯了身边有厄琉西斯的陪伴。
如今她身在异乡,孤身一人,在这座空荡荡的庄园,即使知道没有人敢在王室的地盘伤害她,却仍然忍不住害怕。
也许这不是恐惧。
安娜感到疑惑,她知道答案,却变着法子地说谎欺骗自己。
艾伯特前往海滨公馆的第三天,安娜又研究了一整天他留下来的那些东西。
她必须得做些什么转移注意力,才能忽视这座房子里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的事实。
有时候看着那些忙忙碌碌的佣人,安娜都忍不住在想,她们真的是真实存在着的活生生的人吗?
能够在皇家庄园服侍的人每一个都经过严苛的训练,在工作的过程之中,却不会打探主人家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人和安娜说话,没有人和她聊天。
她们只是匆匆的存在感极低地从走廊之中穿过,见到安娜后轻轻行礼,之后又匆匆离开。
晚餐的过程很痛苦。
皇家的大厨料理着珍贵的食材,在安娜口中如同嚼蜡,她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摸一摸额头上的印记,想要在内心试图喊出那个熟悉的名字。
她忍住了,忍住了很多次,但夜晚,等到她一个人躺在柔软的天鹅绒床垫上,看着天花板上绘制的飞舞的天使时,她终于无法再克制那种情绪。
她好想厄琉西斯,好想他此刻就出现在她的身边,再也不要离开,再也不要分离。
安娜有些痛恨自己的自私与脆弱。但在夜晚,人总是要更感性一些,这些不受控制的感情流露,让她不自主地蜷缩起身子,用华丽而柔软的被子蒙住头,一个人躲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这种不该出现的情绪被天使感知,又或者在安娜不知道的地方,某位正在步步走下神座的存在,也产生了类似的情绪。
棉被被人悄悄拉开,黑暗之中,那华丽的银色披散,就好像是镀上月光之华。
安娜遵循本能抬起头,闯入一双深邃的眼。
那眼眸微垂落,红与黑泾渭分明。
她看到了许多未被隐藏的情绪,可惜这些情绪的主人并不能准确地一一将它们分辨。
他在被属于人类的情感影响,却无法定义这些情感。
一直以来,安娜都是他接触人类世界的导师,但此刻这些复杂的情绪,不是这个懵懂的人类女孩儿能够解释并教导他的。
厄琉西斯只能自行体会。
他压制住这些争先恐后涌出疯狂叫嚣着的情绪,一时间无法为自己因为想见到她而使用神降离开彼端,离开人类通识者寻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厄琉西斯叹了口气。
“不闷吗?”他顺势坐下,床垫因为厄琉西斯的动作陷落,安娜的心也随着他的动作而触动。
她有些紧张,连忙支撑起身体,回答厄琉西斯之前的提问。
“有点。”
厄琉西斯笑起来:“那为什么要闷着自己?”
安娜因为他的提问而变得局促,总不能回答说,因为太孤单了,因为太寂寞了。
亦或者,因为太想你,想要见到你……
她抬起头,迅速地用一个问题掩盖过厄琉西斯的问题,这也是困扰她这几天的问题。
“你呢?厄琉西斯最近在做些什么?自从上次和切尔西谈过一次之后,您就变得神神秘秘。之前都不会这样的,您做什么都会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