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对,这一笔画错了,应该从这里交叉过去,不是像你这么直来直去的——”
“诶诶诶,又偏了,听话,把你们剑修那直性子收一收,平心静气,迂回一点!”
这是谁在说话?
温辰刚从那吃人的旋涡里定下心来,脑袋迷迷糊糊,视野也不甚明晰,就看着身边一个青色的人影微微晃动着,一边晃动,一边说话。
听声音,好像挺熟悉的。
“你看啊,我再示范一遍,这么简单的符咒,再错了可要打屁股了。”
温辰还兀自迷茫着,忽听着这人言语间“打屁股”那三个字,宛如平地一声雷,炸得他外焦里嫩!
这,这不是师尊的声音么?!
他惊愕难言,心说自己刚刚不是在潜龙院后面的梅林里待着吗,怎么又和师尊在一起了,他,他不是被掌门真人叫去忙事情了?
随着疑惑越来越大,视野也越来越清晰。
眼前,一只骨肉匀停的手,握着一支专门画符的朱砂笔,在一张空白符纸上描绘,很快,这张符咒就成了。
温辰仔细辨认了下,确定是水系的基础防御法术——避水符。
此时,叶长青的声音再次在身畔响起:“喏,就这样,你再试试?”
“温辰”点了点头,接过他递来的朱砂笔,从铺了满桌的空白符纸中抽了一张,开始细细描摹。
意识逐渐归位,五感也跟着回了来,他一边专心致志地画符,一边……
等等——温辰忽然发现,有哪里不对!
他焦急地想要抬头看一眼,身边人到底是不是叶长青,可不知怎么,现在这副身体却并不听他的话,依然在那垂着头,和一张并不算难的避水符作斗争。
他又尽力挣扎了一会儿,徒然地发现……自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不是夺舍,也不是魂穿,他好像就只不过是偶然路过了这身体,然后一不小心被吸了进去。
意识是自己的,五感却是对方的。
这是什么法术,或者是什么幻境?
温辰想了半天,终于是阅历尚浅,没想出来。
然而,他正这么以为着,下一刻,一个奇怪的念头蓦然从心底冒出:这朱砂笔可真不好拿,软绵绵的,一点都不如寒宵趁手。
???
朱砂笔很不好拿吗?还有,寒宵是什么?
他怔愣了许久,才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地发现,这念头,不是属于自己的。
既然如此,那么,就应该属于……这个身体的主人了?
温辰一想到自己正在和另一个有生命有想法的人共享身体,就觉得不寒而栗,意识刚躁动了片刻,突然想起:天,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不会也知道我在想什么吧!
乍一发现这点,温辰立马收束起心神,什么都不想,生怕对方察觉到了他的存在,然后对他不利。
可是……
像个木雕泥塑似的,他呆呆地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手里的这张避水符都画完了,原主才张口道:“哥,你看这次呢?”
哥?这是在叫谁?
他这疑问并没有持续下去的机会,因为被叫的那位已经接话了:“嗯……好像……好像……不是吧?才三遍?!”
“怎么,太慢么。”
“不不不,不慢,相当不慢。”从这急促的语气中,足能听得出说话人十分的惊喜,然后便是竹筒倒豆子一般,“这样的悟性真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当初阮二胖学这个的时候,墨迹了得有不下三十遍,要不是看她是个姑娘,我差点就控制不住,君子动手不动口了!”
“那你刚才还说什么……”什么打屁股。
“这不是怕你懈怠,小小地用个激将法么?”叶长青说这话的时候,一字一句间那种毫无负担的愉快之情,让温辰感到有一点点陌生。
师尊平时说笑归说笑,但好像很少有这般特别朝气蓬勃的感觉,就连不久之前,于惊风被迫给所有人承认自己是熊瞎子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么松快。
他精神上,似乎始终有根弦是紧绷着的。
这个特点,通过两三个月的相处,温辰依稀能感觉得到一点点,但再深,就不行了。
所以他有时候会怀疑,这只是自己太过敏感的错觉。
紧接着,温辰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情——师尊什么时候有个弟弟了,他怎么没听说过?
难道,这是在他上山之前的事情?
……要是能看一眼身边人现在什么样就好了。
他正这么期待着,这身体就像有感应一样,转过脸去,对上那张熟悉的面容,冷冷淡淡地问:“那你什么时候教我捆蚯蚓?”
捆蚯蚓……又是个没听过的东西。
至此,温辰已经习惯于他们说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了,一边放下了纠结,一边通过原主的眼睛,看清了面前这个人。
桃花眼,多情眉,五官比例堪称完美,就连左眼眼梢那点清浅的桃花妆,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可以说不论哪一个细节,都和自己一个时辰前才见过的那个叶长青,一模一样。
这样完全的别无二致,要么是元婴境之后,样貌不会再改变,要么就是……他们根本年纪就差不多。
温辰彻底茫然了。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为什么会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体里,看到了现在的叶长青,话说回来,目下装着自己神魂的这个身体,又是谁呢?
“急什么,捆蚯蚓是相当深奥的咒术,对灵力感应的要求非常高,你个才涉猎到避水符的小东西,拿里学得会?”眼前的叶长青轻轻一笑,眸中漾着的,是那种专属于他的、恰到好处的揶揄。
他站起身,绕过书案,到了屋子一角的书架前,开始在上面翻找。
拜他所赐,原主的目光随着他一起转动了,正好方便共享感官的温辰看到了屋子里的全景。
香炉、屏风、八仙桌、桌上插着二三枝桃花的青瓷花瓶、还有——
北墙上悬挂着的七把长剑一映入眼帘,他就断定,这定是折雪殿藏书廊后面的小书房了。
除了师兄师姐还有自己,师尊还曾经把其他人也带到过这书房中教习过?
想到这个,温辰好奇的同时,还隐隐有点不是滋味,他可是没忘了,刚才叶长青毫不吝啬地夸奖过这人“悟性好”,两人之间相处毫无隔阂,一看就是意气相投的少年伙伴。
更重要的是,这人还叫他“哥”。
这称呼……虽然也说不上有多稀罕,但除去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外,能这么叫,说明两人关系也必是不菲了。
……
越想,温辰越觉得酸酸的——师尊有这么好的一个少年朋友,却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是自己不值得信任,还是他们之间有不能说的隐秘?
于是,他只顾着纠结于对叶长青还不够了解,却忘了去仔细辨认一下,方才说话的这少年,在声音上有没有一点似曾相识。
“来,这本《古代咒文》,啃吧。”那边,叶长青已经取书回来,腕子一折,把那本足足有三寸厚的大部头拍到桌上,笑道,“什么时候从这上随便抽一个符咒,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我就教你捆蚯蚓。”
温辰一见那书,眼皮就是一跳,心想这么厚?这里头得有多少种符咒啊!随便抽一个,闭着眼睛画出来,绝对不是一个小工程。
果然,原主和他的想法差不多,看着的一瞬间,也是暗暗嘟囔了一句:这么多,得背到什么时候去。
只不过,对方比他又多想了一点:这个有本事不愿意教,专门拖延时间的坏家伙。
……坏家伙,那只能是在说叶长青了。
被骂作“坏家伙”的人浑然不知,幸灾乐祸地问询:“我说这位天才小辰辰啊,是不是被吓到了,不敢学了呀?不敢学也可以嘛,说出来,我是不会逼你的。”
原主腹诽了句“你才天才小辰辰,恶不恶心”,而后看他一眼,语气平平:“这有什么,三个月的事,希望你不要食言就好。”
“哈哈当然不会食言了!你哥我向来一诺千金,做不到的话,我自己捆自己,从大瀑布上跳下去。”
“……”原主没说话,却在心里想,这个倒也不必。
叶长青坐到他身边,窸窸窣窣地翻开那本《古代咒文》,入眼的第一个,就是叫做“失魂”的咒术图解。
他兴致勃勃地讲起来:“‘失魂’是个好东西,专治泼皮无赖一万年。有一次,我和掌门师兄去山阳天疏宗,他在里面和凌宗主谈事情,我嘛,十来岁的小孩,初来乍到,看哪都觉得新鲜,一个人爬到峭壁上,竟意外挖着个好宝贝,你猜是什么?”
这位讲得卖力,原主却颇为不耐——哪来这么多废话,烦。
不过,嫌弃归嫌弃,大概是看在“捆蚯蚓”的份上,他还是给了那么一分薄面:“什么?”
“一棵九百来岁的露华灵芝草!”得了倾听者的回应,叶长青讲故事讲得更带劲儿了,眉飞色舞,“本来我想拿回去给师兄瞧瞧,讨点奖励,结果天不遂人愿,出来的时候正碰上了凌韬那狗子,不分青红皂白,张口就上来咬人,说的话可难听了,什么天生奸贼,心术不正,来他家就是专门偷东西云云……”
说到这,他“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掌门师兄是元婴境的大丹修,素有‘丹王’的美名,想要什么仙株灵草没有?我犯得上上他家去偷?分明就是嫉妒我灵根品级比他高,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
他停顿的空当,温辰和原主同时有些无语,前者是觉得这个“小师尊”真是好天真,嘴上说什么,面上就是什么,那眯着双眼,单侧眉梢吊得老高,“凌韬是狗,老子想一脚踹死他”的神情,真是原汁原味,一点都不掺水。
相比于他,后者的想法则单纯多了,就俩字,好烦。
温辰的判断没错,面前这个叶长青天真得很,虽然惨遭“双杀”,却丝毫没有韬光养晦的意识,兼之天生一副好口才,说起天疏宗凌少宗主的笑话来,那词汇量比天上的星星都夸张,整整一刻钟,上下嘴皮子就没歇过,以至于明明只是一场两个少年人之间“狗咬狗”的撕斗,硬是给讲出了生死相搏的惊险!
温辰听着听着,竟不觉入了迷,极想知道他被凌韬一杖头拍趴下后,是怎么绝地反击的,谁知——
原主心底突然吐槽了一句:有完没完,烦死了。
温辰本来已经沉进去了,又被他这一句怼给捞了出来,心思从“小师尊”如何脱困,转到了他的身上,只听这好像并不如何善言辞的少年,心底的声音突然像开了阀似的,滔滔不绝——
呵,你觉得给我讲这些很有意思么?你以为我爱听?
是,你天纵奇才,自由自在,又有个对你宠爱无下限的师兄,可以跟着他这逛那逛,随便上人家家里挑事,出了问题挨顿打就行,最多再关几天禁闭,出来后该怎样还怎样。
这有什么好炫耀的?就是想宣扬一下你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干什么吗?
狂妄无知,自以为是。
叶长青,你果然还是和几年前一样,招人讨厌。
温辰:……
他是怎么都想不到,这个口口声声叫对方“哥”的少年,心里竟是这么想的?因着对叶长青无条件的偏爱,他越听越生气,最后忿忿不平地下了个定论——这小子表里不一的,不是个好人。
“我故意卖了个破绽,让凌韬胜了一招,他果然中计,以为我已经趴地上起不来了,放完狠话,转身就走,结果——”讲到关键处,叶长青急刹一把,笑得洋洋得意,“骄兵必败,古人诚不欺我,你看,必杀技就是这个‘失魂’。”
老天,圈子都快绕到北溟海去了,终于言归正传。
他指指书上的那一页图解:“以凌韬金丹四阶的修为,后脑勺冷不防被钉了一记,当时就晕过去了,后来傻子一样,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个月,连他亲爹都认不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叶长青很会自娱自乐,一个人笑了一阵,才问,“如何,是不是很厉害?”
是,好厉害,你最厉害了。
温辰“寄居”在人家的壳子里,说不出话来,只能默默地支持了自家师尊一下。
而原主,果然不客气地冷笑:幼稚。
温辰:……
他两个在这各怀鬼胎,身处旋涡中心的叶长青却心无挂碍,卖弄完少年时的“壮举”,总算想起来今天是要干嘛,舒爽地吁了口气,抖抖袖子,翻回《古代咒文》的第一页,开始从目录,分类,内容,章节等一步步地讲起来。
他这人,就爱走极端,扯淡的时候特别扯,正经的时候也特别正,一根三寸不烂之舌,从那大堆佶屈聱牙的上古咒文中,生生理出了一条条异常清晰的脉络。
原主想必也是个识货的,自从他不废话开始,神游的心思就归位了,整个过程中,安安静静地听着,偶尔会打断说出一两个见解,虽然外行,但基本都切中要害。
书房里没有别的杂音,只有这一师一徒传习切磋的说话声,温辰一开始会跟着听,可听了几个咒文的解读,猛然醒悟——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好学也不必不分场合吧?当务之急,不应该是弄清楚自己现在到底什么个处境,要怎样才能脱离幻境,回到原本的世界吗?
于是,他不再关心古代到底有多少稀奇古怪的咒文,转而沉下心来,细细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从画避水符开始,到拿出《古代咒文》,到说故事,再到现在的讲授……
好像有个很关键的东西被遗漏了,是什么呢?
在一片冗杂琐碎的信息中徘徊了好一会儿,温辰终于灵光一闪,扒出了那个本应格外重视,却不幸被自己忽略掉了的东西——
叶长青叫原主,天才小辰辰。
作者有话要说:
小温:我醋我自己,我厌我自己,我黑我自己,我——
大温:烦死了,闭嘴。
小温:……好凶,嘤~
第064章 魇灵(四) 幻境里的那个少年,竟长着一张……和自己一样的脸
没错,叶长青从始至终就只叫过原主这一次,具体姓名从未提及,可惜就叫了这一次,还被原主狠狠鄙视了。
莫不是原主姓名里也有一个“辰”字?
温辰心想,也不知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的那个字,但既然原主被叫做天才,那应该和自己是没什么关系的。
那怎么解释自己莫名其妙穿到了他身体里?
……好复杂。
身旁,叶长青已经快马加鞭地讲了将近十个咒文,也不管原主听不听得懂,从桌上揪了一张空白符纸,开始示范演练了。
“‘失魂’和‘捆蚯蚓’其实异曲同工,都是阴人用的,只不过前者的效力有限,顶多制裁个金丹级的对手,若是碰巧遇上精神力强或者有所防备的,‘失魂’被反弹回来也不是不可能……”他一只手压着符纸边缘,另一只手妙笔生花,以一种让人目不暇接的速度,在上面勾勾画画,边画边说,“不过以你现在的水平,这个咒也挺难的了,够你画上一个月的。”
也不知他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下笔速度飞快,饶是原主与温辰这样对符咒感悟力很强的少年,集中了全部精神,依然追不上,一开始还能看出是“失魂”的起笔式,眨眼功夫,就摸不清路数飞到哪里去了。
原主(冷漠):一点耐心都没有,此人浮躁孟浪,不堪为师。
温辰(薄怒):听不懂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老给别人扣帽子?师尊是画得快了点没错,但你怎么能这么想他?你又不是他徒弟,能教你就不错了,事情恁多!
原主(嫌恶):万锋剑派把我送来这里就是个错误。
温辰(恍然):哦,原来你是万锋的人啊,怪不得这么尖酸刻薄,和那位祁长老有的一比。
原主(闭眼):浪费时间。
温辰(抓狂):嫌浪费你走啊,门就在那边,出去左转,不送!
他两个在这互怼,结果是谁都影响不到谁,仿佛弥漫在两个平行世界的硝烟,激不起半点波澜,就在此时——
“砰!”
忽然,符纸上暴起一阵浓烟,将眼前视野遮挡得干干净净,共享五感、时刻掐架的两个少年终于统一战线,十分默契地叫了一句:“什么东西!”
突逢变故,原主的反应更快,劈手甩出一道剑气,威力惊人,瞬间就把那滚滚浓烟豁成两半!
温辰还未来及佩服他强横的实力,先被眼前的画面给震惊了——
“呱——”“呱——”“呱——”
只见刚刚还幽静雅致的小书房,此时已变成了夏夜的池塘,地上,墙上,桌子上,到处都落满了绿油油的小青蛙,浓烟散开之后,上百双绿豆大的黑眼睛,齐刷刷地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原主惯来冷得像雪一样的声线,也终是绷不住了:“这,这是……”
始作俑者叶长青,竟然也颇为惊讶,半张着嘴环视一圈,抄手抓住一只蹦上头顶的青蛙,拿到下面,看着它白花花的肚皮,还有不断扑腾的四肢,尴尬道:“那个,见笑了,召唤术我其实用得也还可以,不至于物种都分不清楚……本来想把师兄养的那只哈巴狗弄过来,不过看起来他可能在寻梅殿周围下了什么结界,导致中间出了点岔子……”
这何止是出了点岔子,这是出大岔子了好吗?
“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
一片蛙声中,他懊悔地直皱眉:“谁知道怎么搞的,居然把暗香峰上荷花池里的祖宗们给请来了,这下好了,还要原原本本地给送回去,倒霉!”说着,他站起身来,开始用“水蛟”织网,满屋子抓青蛙。
原主大概是个四体不勤的大少爷,并没想着要去一起帮忙,只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你弄柳掌门的哈巴狗来干什么?”
“玩儿啊!养宠物不是为了玩儿,还能为了什么?”叶长青到底也是剑修出身,身姿矫健,一抓一个准,留给他个背影,一边忙,一边说,“你来凌寒峰这么久,我都没见你笑过一次,估计是天天学习学习学得太无聊了吧,不如寻点乐子。”
“看你这高岭之花的模样,也不像是能出门和人打成一片的,正好,师兄那只哈巴狗可逗了,让它干什么就干什么,会跳舞会耍杂技,憨憨的,完成任务了还会来掬着爪子讨赏,你这年纪的小孩见着了,没有不喜欢的……”
透过原主的眼睛,温辰看着自己那无论做什么都信心满满的“小师尊”,正使出浑身解数和到处跳哒的青蛙们作斗争,动作太大,衣服头发都有些凌乱了。
也许是被一屋子不听话的小东西们闹腾的,又也许是觉得自己搞出了乌龙而不好意思,他侧过来的半边脸颊上,竟是点缀上了片片轻红,把那本就如画的眉目,衬得越发好看了。
温辰感觉得到,原主一直静如平湖的心潮,有点荡漾了:原来他画符画得那么快,就是不想被我看出破绽,好召唤来只小狗,给个惊喜?
这……这也太……
原主搜罗了半天,也没找到个合适的形容,心绪乱了好久,才欲盖弥彰地道:“哥,我不喜欢那些小玩意,你不用费心思。”
叶长青手脚麻利,已经捉了个差不离,一手攥着网口,一手往下一撸,将那装着一大群“呱呱叫”的水灵网兜收紧,用力一提,甩到背后,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抬头道:“哦?不喜欢?”
“嗯。”原主淡淡地点头。
“不可能!”叶长青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一口否决,亮而有神的双眼弯起来,勾月一样,诱惑得很,“那是你没见过,等真的见到,就知道好玩了。”
“……”原主有些无奈,不知该说什么。
“好啦,我去还青蛙了,你在家好好待着,等我回来。”叶长青交代了一句,倏地眉头一锁,嘟囔着“吵死了这群祖宗”,反手操出一张禁言符来,给那一袋子的“呱呱”按了上去——
瞬间安静。
……
送走一屋祖宗,书房里热闹的气氛便淡了下来,不多时,又陷入一片清冷的空寂。
原主端端正正地在书案后坐了好久,久到温辰都以为他魔怔了,他才拂开桌子上乱糟糟的符纸,视线掠过那张已经被烧糊了的“召唤咒”时,有一刹那的停顿,而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将它卷了卷,扔进书案下的废纸篓里。
做完这些,他把《古代咒文》打到“失魂”那一页,执起笔,到砚台里沾了一点朱砂,照着图解一点一点,慢慢勾画起来。
在旁人眼里,他此时眼观鼻,鼻观心,八风不动;但在温辰眼里,却不是这么回事。
他清楚地感受到,不知怎么,原主心态起伏很大,目光所及之处是“失魂”图解,可识海中浮现出的,倒是另一幅画面——
空无一人的洞府里,四壁由万年玄冰铸成,顶角上挂着玲珑的水晶灯,冷色调的灯光与青白色的冰壁相辉映,渲染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遗世之意。
同样是玄冰质地的地面上,散落着雪花一样的黑字白纸,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剑谱和功法,看那凌乱的程度,不像是自己飘落的,倒更像是被人粗暴地扒到地上,很多书籍都散了架,楚楚可怜地抱成一团。
温辰看不清那都是什么秘籍,因为在这当口,那些东西根本吸引不了他的注意。
四周的玄冰壁中,隐隐流淌着五彩灵光,像一条条腾蛇蛟龙,在冰水之中随意徜徉。
聚灵玄冰。
一种大多数人只听过,没见过的绝世奇珍,能够温养灵根,大幅提升经脉灵力纯度,修炼时身边放上一块,灵力运转大小周天的速度会快上不少。
……这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