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我的错。”晏修华没有辩解,“没有下次了,我发誓。”
沈宸自是不信:“发誓有什么用,发誓最不值钱了。”
“你信我。”晏修华看着他的眼睛,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轻声道,“若再有下次,就惩罚我永远也见不到你。”
感受到手下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沈宸久久无言。
晏修华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眼尾微垂,本该是风流多情的长相,平日里却因他很少展颜而显得冰冷,如今这份冰冷里染上了深情与认真,便格外动人。
“仗着长得好看为所欲为是吧?”沈宸怔了怔,回过神后强把手抽出来,推开他的脑袋,别开脸去,哼道,“你就是个霸道的人,怎么可能说改就改。”
晏修华知道自己无法说服他,便不再争辩:“你看着就好。”
我会让你心安。
沈宸偏不去看他,顿了顿,一把推开他,自己跑去了榻上看话本子。
想用美色迷惑他?不可能!
“小心着凉。”晏修华拿着毯子给他披上,十分自然地矮身握了握他的脚。
有些凉。
沈宸以为他又要故技重施,他可没忘了,这混蛋变态似的,最喜欢弄他的脚。
沈宸一脚蹬过去,却是蹬空了。
晏修华先一步松了手,沈宸冷哼,跑的倒快。
紧接着,晏修华却转身,亲去拿了白罗袜给他套上。
晏修华竟然也会干这种伺候人的活?
沈宸动了动脚趾,颇有些不自在。
晏修华也不说话,做完这些之后还吩咐人去给他熬些孕夫可入口的酸梨水,这是他之前最爱喝的。
沈宸盯着话本子,可那字却入不到他的眼里,他看着看着,眼神飘忽,飘到了塌上另一侧正在支着脑袋补眠的晏修华那里。
晏修华休息的少,眼下有些青黑,即便这样,这人也依旧俊朗的让人嫉妒,三千青丝垂于身侧,皮肤没有一丝瑕疵,仿若白月光。
整日里这么多事要忙,怎么还能有这般浓密的头发啊?
沈宸胡思乱想一遭,摇摇头打算继续看话本,便有下人将熬好的酸梨汤呈了上来。
沈宸边看着书,边摸过汤碗端起来喝。
“唔!”沈宸险些把汤碗摔了。
好烫!
晏修华听见响动惊醒,立即吩咐人拿冰水来。
还好这汤还没有那么烫,沈宸嘴里没有起燎泡,可舌尖却麻了,小脸难受的皱成一团。
晏修华给他检查完嘴里,没忍住,轻斥道:“从前不是喝过许多次,不知道烫吗?”
说是斥,其实语气并不严厉,只是他着实被沈宸这样子吓到了,如今沈宸在他这里就是个瓷娃娃,有个动静都能牵动他的神经。
沈宸本来就难受着,闻言更加委屈,偏晏修华还皱着眉,一脸不高兴。
沈宸吐了含着的冰水,看了晏修华一眼。
晏修华正要开口,就见沈宸忽然小炮仗似的一脑袋怼在了他胸前!
“嘶——”这一下撞得结实,晏修华差点吐血,不过他第一时间却是去搂住沈宸,看看他有没有伤到。
“你这是做什么?”晏修华摁住他。
沈宸挣扎着瞪他,不让他碰,晏修华只好举着手坐到一边去:“你别再乱动,小心伤到自己。”
沈宸倒是愣了愣。
他被他这么毫无缘由的打了,竟然也不生气,还担心他会伤到自己?
这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晏修华吗?不会被人魂穿了吧?
“晏嗖华。”沈宸嘴里难受,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你似谁?”
晏修华顿了顿,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无语凝噎,没有回答这个弱智问题,只将冰水递到沈宸唇边,道:“说不清楚就别说话了。”
沈宸:“……”
很好,还是那个晏修华。
可他的承诺还热乎呢,竟然就敢这么与他说话了,晏修华果然是只大猪蹄子!
沈宸不理他了,自顾自去看话本。
晏修华揉揉他的脑袋,在沈宸要打的时候缩回手,坐到软榻的另一边去了。
这回他也不敢睡了,只在那里看公文,吊着精神。
沈宸今日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总是看不进话本去,他看着看着,神思飘忽,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喂。”沈宸用笔戳了戳晏修华的胳膊,一幅不愿与他接触的模样,语气却正经,“你资前嗦的话,似认真的吗?”
意识到他在说之前的承诺,晏修华点头:“那是自然。”
沈宸:“曾的森么都依窝?”
晏修华反应了一下,认真地望着他点头:“除了你要离开这一条,别的都依你。”
沈宸点点头,然后忽然横过一条腿在桌子上。
他自己脱了白罗袜,白嫩的脚在晏修华眼前晃。
他的脚趾圆润可爱,指甲透着粉意,晏修华眸子有一瞬间的沉,随即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晏修华不知他要做什么,只捉住他的脚,用内力给他温着。
沈宸天生体虚,也体寒,脚总是凉一些。
沈宸晃了晃脚踝,链子互碰的声音响起,他皱眉道:“你没探出来?”
晏修华自然看出来了,还装傻:“怎么?”
“链子啊!”沈宸拽着那链子给晏修华看,“窝要把它拆了,你给我拆!”
他怕晏修华听不明白,将拆这个字说得极重,发音标准。
晏修华一时没说话。
刚做了那样的承诺就失言确实不好,可沈宸那样跳脱的性子,如今又怀着身孕,他实在不放心……
“做森么,不愿意?”沈宸抽回自己的脚,也不闹腾,起身冷漠道,“果然是骗人的。”
晏修华无奈地抱住他,硬生生让他坐在了自己腿上:“也可以,但你要听话,解了之后不能乱跑。”
沈宸倏然回头,眼睛亮起来,但还是矜持道:“说话算话。”
晏修华点头:“但要明日再解,我没有钥匙,须得找人来配。”
“你没钥匙?”沈宸自是不信。
他自己上的锁,怎么可能没钥匙?
晏修华轻咳一声,难得不太好意思地道:“怕你弄丢了。”
沈宸翻了个白眼,这个借口也太敷衍了些,什么胡话,他要能找到钥匙怎么可能弄丢了?
他肯定先给自己解开呀。
晏修华看着他无奈地笑。
沈宸懂了。
这是怕他自己找到给自己开锁吧?倒是不傻!
沈宸哼了一声,现下有求于人,暂时不与他计较。
他伸出小拇指,强硬地勾住晏修华的:“那嗦好了明日解,拉钩。”
晏修华和他勾着小拇指,对上大拇指。
“好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骗人单森一辈子!”沈宸从晏修华怀里下来,翻脸不认人,“别碰我。”
晏修华:“……”
晏修华都气笑了。
沈宸今日喝过的药就有安胎的成分,因此不必再喝,算是逃过一劫。
夜里他要休息,晏修华十分自然地跟着上了床。
“你下去。”沈宸胆子越来越肥,直接一脚蹬了过去,“我要自己睡。”
“别闹。”晏修华捉住他的脚,捏了捏眉心,“我今日很累,想早点休息。”
他之前几日都未曾休息,今日又折腾了这么久,即便补了一会儿眠,也睡不安稳,饶是他平日里精力充沛,到了这个时候,也已经上下眼皮打架了。
“你出去睡啊,外面那么多床呢,干嘛一定要跟我睡一起?我不想和你一起睡。”沈宸收回脚,语气有些委屈,若非他被这锁链困住,他早就走了,何须求着他?晏修华拧眉,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不想和我睡,那你想和谁睡?”
在他看来,沈宸是他喜欢的人,也是他会携手一生的伴侣,睡在一张床上天经地义。之前的事情是他做错了,会弥补,沈宸闹小脾气,他也会纵着他,可哪有不让人上床睡觉的道理?
眼见着他说完就要往枕头上倒,沈宸赶紧去推他:“我自己睡不行吗?”
自那夜之后,他真的有心理阴影了,尤其是夜里,他有点害怕。
尤其是看他这一副昏沉不讲道理的样子,沈宸就更害怕了。
两人虽然都是男人,但体型和力量差异巨大,若是晏修华反悔想做什么,他根本抵挡不了。
可沈宸说了半天,晏修华仍然不动,他过去一看,对方竟然特么睡着了!
是人吗是人吗?这都能睡着?
沈宸气急,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使劲一推——只听“砰”的一声,有什么大家伙落地了。
又下人听到动静赶紧跑进来看,却顾忌着晏修华的吩咐,不管里面发生了什么,不喊他们进去的时候不可擅自进去,便只在门外问:“王爷,公子,可有什么吩咐?”
“没有,出去。”晏修华摔到地上,倒是不怎么疼,只是他长这么大,就见幼时都没人敢这么对他。
下人察觉王爷语气并不怎么好,赶紧跑了:“是、是。”
晏修华黑着脸站起来,沈宸咽了下口水,抱住被子往后缩了缩,强作镇定:“我、我肚子里可有你的崽子,你冷静一点。”
此时屋内烛光昏黄,沈宸不免想起那夜情形,晏修华的身影靠的越近,他的记忆便越强烈。
看到沈宸眼里真切的恐慌,晏修华的脑子总算清醒了些,他没在靠近,单手掐了掐额头,问:“为何不愿与我同床?”
沈宸也不敢皮了,老实道:“看见你就想起那夜的事情,害怕。”
他可怜兮兮地缩在被子里,小小一团,眼圈甚至因为委屈有些泛红了。
晏修华叹口气,往后退了一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一些:“你别害怕,我去隔间睡,就在隔壁,关上门,夜里有什么需要喊我,嗯?”
沈宸吸吸鼻子,小幅度点头。
内心也叹气,这人绕这大圈子又是何必,秦王府这么多屋子,还没他睡觉的地方了不成?那个隔间只是他平日里看话本的地方,只有一张小榻,比床要小上许多,睡着肯定也不舒服。
算了,不管他了,他自讨苦吃,与他何干?
沈宸蒙上被子,压下心底烦闷,强迫自己快些睡着。
—
晨时,日头刚刚升起,一手执折扇的红衣公子躺在树上,单手枕在脑后,细碎的阳光透过枝丫照进来,映出斑驳的影子。
公子眯着眼睛、翘着二郎腿小憩,好不惬意。
下一瞬,一颗石子忽然直直冲他脸上飞来,红衣公子狼狈躲开,险些摔下树去,惊起一阵飞鸟。
符霖双脚勾住树枝,在空中转了个圈才平稳坐在树枝上,冲下边喊:“欸,你干什么,昨夜给你办事到现在,补会儿眠都不行?”
晏修华深知符霖的性子,只坐在石桌前白他一眼道:“这里又没有女子,你耍给谁看?下来,有正事与你说。”
一听是正事,符霖立马下来了。
他坐到了晏修华对面的石凳上,只是纳闷:“宫里那位又不安生了?没听说啊。”
晏修华轻咳一声,扔过去一壶酒,道:“不是,是我有事找你。”
符霖最爱酒,况且从晏修华手里流出来的肯定是好酒,他接过酒壶打开闻了闻,香味顿时飘散出来,他顿时眉开眼笑:“什么事?”
晏修华:“私事。”
说起这个,符霖兴致就上来了:“你有什么私事?是小皇帝的事吗?小皇帝怎么了?说起来你近日给我安排这安排那,弄得我倒无缘再见小皇帝一面,我……”
“你见他做什么?”晏修华抬眼,淡淡地看他,“他不需要你见。”
符霖:“……”护的倒是紧。
“所以到底何事找我?你欺负人家,把人惹生气了?”
晏修华抿着唇,没点头也没说不。
“啧,难得啊。”符霖喝口小酒,摇头,“你竟然也有承认自己欺负人的一日?”
言下之意,从前欺负人他都不自觉的。
“酒不想要了?”晏修华伸手去夺酒杯,被符霖跳着脚躲开。
“别别别,我开玩笑的!”符霖笑着赔罪,见晏修华不动了才敢坐下,道,“不过说真的,我见那小皇帝脾气挺好的,那次我去大燕皇宫的时候,正瞧见有个小宫人不小心把水洒了他一身,他还安慰人家了呢。”
晏修华眼神一凝:“什么小宫人?”
“瞎,就是个十来岁的小孩。”符霖无语,“别这么看着我,小皇帝对人家没那个意思。”
晏修华不信任地看着他:”你不是就去看了一眼,怎么这般清楚?”
符霖抓狂了:“我错了,我错了,我收回那句话!”
怪不得连小皇帝那么好的脾气都生气了,跟这么个神经质在一起,搁谁谁都得疯!
不过这句话他只敢在心里腹诽,不敢说出来。
晏修华顿了顿,忽然道:“有句话你说错了,他脾气其实不好。”
他说到这不知想起什么,唇角微微翘起,甚至还有点自得:“不过,他只对我脾气不好。”
符霖:“……”
他做错了什么,要来这里被虐?
“行。”符霖磨了磨牙,“你高兴就好。”
他饮下一杯酒,平复了下心绪道:“就算他对你脾气不好,那也是你甘愿的,总的来说人家挺好的了,人长得可爱,还放着皇帝不当,不远千里随你来楚国,你能让一让便让一让。”正好也改改你这驴脾气。
他前些日子一直出门办事,并不知晓萧明夜的事情。
晏修华傻子似的看他一眼,似乎在说,这还用你说?
“……”符霖叹口气道,“所以到底有什么事?”
晏修华难得有些犹豫:“我前几日惹他生气了,他现在有点怕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