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这么多年计较来计较去的生活,程景天突然就疲劳了。那些一直被漠视被镇压的酸疼,一齐袭来,使得他整个人都筋疲力尽。现在,他很想很想张小蓝,想抱着他在床上躺一会儿,或者听他说说生活中那些琐碎有趣的小事……
可是,现在不是在飞机上,而是在医院里。程景天自嘲的笑了笑,去买了杯咖啡。
这是一个紧张的时期,郝英俊的案子一天没有给出说法,程景天就一天不能离开。
三天后,当刘正园出现在郝英俊的病房里时,程景天抱歉而愉悦的朝刘正园笑了笑,对郝英俊说道:“今天我就先回去了,洗澡换衣服这事有人做了。”
“……”郝英俊斜了眼脸色铁青的刘正园,恨恨的在心里诅咒了程景天几句,极其搞笑的把那个还缠着纱布的脑袋直往被子里拱。
“那我先走了。”程景天体贴的关上门后,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虽然这短短的几天,经历了各种极端的情绪,但是,庆幸一切都好。
可是,房内的气氛却没有想象中好。刘正园沉默了片刻后,硬邦邦的说道:“郝英俊,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跟你一点都不熟。”郝英俊其实有三年没有见过刘正园了,就像程景天有三年没有见过张小蓝一样。可是,人家小两口一天一个短信打的火热,自己却未和他有过只言片语的交流……郝英俊闷闷的重复着那句“不熟”,固执的睁着眼睛调整呼吸。他永远记得那天,温怡把自己约出来,旁边还坐着一个中老年妇女。她简单的跟他寒暄了两句后,委婉的说道:“我是刘正园的母亲,你们的事我听小怡说过了……两个男人怎么能在一起?你们还是回到正常的路上去吧……”
那是他的妈妈啊,那个被丈夫抛弃了还无怨无悔的女人。那是他的妈妈啊,那个他永远也不能忤逆的人。郝英俊很感激老太太没有对自己破口大骂,他诚恳的答应了她的要求后,回家摔碎了所有香水。
有时候,太理解一个人,往往为难的是自己。郝英俊不可能让刘正园做一道“如果我和你妈妈同时掉进水里,你会救谁”的选择题。所以,他只能选择被溺死。
时间过了大概有十分钟,郝英俊觉得呼吸有些不顺畅。他把被子一撩,吸了吸气后,强装冷漠道:“我需要休息了,你回去吧。”
“我能回哪去?”刘正园不再事事顺着郝英俊。他出去了一趟,又进来道:“加一张床,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
这几天,程景天给病号送饭的时候,总觉得郝英俊有那么点怪异。明明感觉他是想笑的,却一直强迫自己绷着脸;明明感觉他是要偏过头跟刘正园说话的,却见他小幅度的摇了摇头。这又是玩的哪出?程景天颇有些惋惜的把鸡汤放在病床旁的小柜子上,唯恐气氛不够尴尬的说道:“郝英俊,我想跟刘正园单独聊聊,你不介意吧?”
“聊就聊呗,跟我说干嘛?我喝我的鸡汤,你们爱聊多久聊多久。”郝英俊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这时候,刘正园已经帮他在床上架起了小桌子,拧松了保温桶……
“我艹他大爷的!哥不喜欢这种戏码。”郝英俊咬了咬牙齿,抬起下巴没好气的说道:“汤凉了我就喝光了。”
“你喜欢就全喝了吧。”
“……”没见过这么不懂味的人!郝英俊目送着那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等房门关上时,才面目扭曲的蹦出一句:“我艹”。
相比于某个人的激烈情绪,刘正园则淡然的多。他面无表情的快走几步,在经过三楼的吸烟室时,停下来看了一眼,说道:“进去抽一根吗?”
“你开始抽烟了?”
“难道你还不会抽烟?”
智障的对话很快结束,刘正园无奈的笑了笑,说道:“还是去楼下公园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吧。”
“这个提议好。”
刚走出“病房部”的大门,就像走出了压抑,郁闷和慌乱的结界。程景天与刘正园同时深深的吸了口气,渐渐进入正题。
“事情有结果了吗?”
“有一点……”程景天几不可微的皱了皱眉头,说道:“打119的是两个外来打工者,他们说自己是在事故发生的前天下午才找到那个地方的——打算捡点废木屑之类的烤火凑合几晚。可是,经过调查,失火现场有少量汽油……”
“意思是人为?”事情的大致经过,刘正园已经听程景天说过一遍了。他慢慢的回忆着其中的细节,语气有些僵硬:“失火的前一天,英俊闻到的烟味应该是那两人升火造成的。根据火势的大小和英俊受伤程度来看,失火当天的火并没有燃多久就被那两人发现了……可是事发地点是近郊,难道他们什么也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