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无所畏惧地一笑:“家人都死了。”
  南朝王从桌上翻出一把剪刀。
  闫清搞不懂人怎么可以这么倔, 难道连死都不怕吗?
  “是宸王还是太子?”南朝王蹲下去, 用剪刀拍拍内侍的脸。
  闫清总觉得他划着划着就划进内侍的眼睛里了。
  “你说啊。”闫清用脚尖踢踢内侍的腿:“有什么值得你豁出性命的,活着不好吗?”
  内侍的神情动容了些, 但又坚定起来。
  南朝王嗤笑一声,反手将剪刀在内侍的胳膊上捅了一个窟窿。
  嚎叫声在屋里响起。
  闫清也无能为力了, 转开头不去看那滩血。
  不知道南朝王又在哪儿戳了个窟窿, 惨叫声就没断过。过了许久才沉寂下来,南朝王道:“说。”
  “我……”内侍吐出一口血:“我为了弟弟……”
  闫清心道完了, 都吐血了,岂不是内脏都破了, 肯定救不回来了。
  “为了弟弟?你他妈当我三岁小孩哄呢?”
  “我真是为了弟弟……”又吐出一口血:“当年,你叫他去假山上捡东西,结果你把他踹进了湖里,他落在石子上, 拉上来的时候……已经断气了。”
  南朝王冷冷地盯着内侍,想了许久才想起来:“我想起来了,原来他是你弟弟?这么多年都没来找我, 现在才来?莫不是你找的借口。”
  “你去南边了……”内侍道。
  “你真做过?”闫清看向南朝王。
  “小时候的事了, 我哪记得。”南朝王道:“况且这事父皇也罚过,没想到他还有个兄弟, 早知道一起解决了。”
  “你积点德。”闫清道:“现在怎么办, 你把人捅成这样了,他好歹是内务府的人,问起来怎么交代?”
  南朝王丢了剪刀, 站起来:“不就是个奴才,谁敢让我给交代?”
  闫清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叹气:“早点说不就完了?”
  两人站在屋子里,看着地上的人气息渐渐微弱下去。
  “你说,要是他说谎怎么办?”闫清道。
  “这个时候他还说谎,那还有什么办法。你以为拉去酷刑他就会说了?人只有在快死的时候,才是最恐惧的。”
  可是一个内务府的人,是谁把这个消息给他的,如果他真是为别人办事,为什么事情失败后没逃走。
  这两个问题已然成了谜。
  房门突然被打开,李松走进来,见到一地的血,问道:“已经死了?”
  “估计还有口气在。”闫清道:“你查得怎么样了?”
  “问过了,把他一个屋子的人都提出来问了,没见到过他有异常的举动。郡王,他怎么说的?”
  闫清看一眼南朝王,回道:“他说他的弟弟是南朝王害死的,他是为了报仇。”
  “报仇?”李松明显也很纳闷。
  “现在也分不清真假了,若是有人问起,就说他为了报仇行刺南朝王。”闫清道。
  “皇上和师傅是不会过问的,嘉妃娘娘的事还没解决呢,郡王放心,这里奴才会处理的。”
  闫清带着南朝王走出去,南朝王一张脸还阴沉着。
  李松跟着出来,顺手将门关上。
  “这事就这么算了?要不去告诉父皇,这事还关系到他,我不信他老人家不会查下去。”南朝王看向闫清。
  闫清摇头:“这事最好别再继续了,无论那人是报仇还是为别人做事,你都落不到好。”
  “为何?”南朝王不解。
  “不过是件小事而已,你太急切了,再等等。”
  南朝王终于沉默下来。
  闫清知道他想做什么,弄这么大阵仗不就是想向皇帝讨个说法,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南朝王就是典型的。什么事都要闹一闹,让皇帝和太后知道他委屈了,才肯作罢。
  南朝王有些不乐意道:“虽然你这个人是个闷葫芦,吃了亏从来不说话,可这次我听你的,也许真像你说的,吃亏是福。”
  “这是皇祖母教我的。”闫清笑道。
  “郡王。”李松唤住闫清:“师傅让我来问您一声,为何突然取消了烟花之类的节目,到时皇上问起,师傅也好有个说辞。”
  闫清回头:“之前父皇免去宸王府一切供应的说辞,你们难道忘了?”
  李松一拍脑门:“奴才知道了。”
  “奢靡的东西能免则免,总不能让父皇因为自己的话丢了脸面。”闫清拍拍李松的肩膀。
  “是。”李松应道,随即又跟上来:“郡王,嘉妃娘娘这次恐怕是走到头了。”
  闫清诧异:“嘉妃还怀着孩子,父皇会因为这事杀她?”
  “哪能?”李松笑道:“后宫里死了就一了百了,可死不成又活不好才是最绝望的。”
  闫清明白了,嘉妃这是失了恩宠了。
  南朝王凑过来:“父皇为了太子处置了多少人了,宸王,嘉妃,天花那次死了几百个人,父皇这是要做什么,为太子引仇恨吗?”
  闫清心里咯噔一声,但还是面不改色道:“都是自己招惹上东宫的,怨不得人。”
  南朝王点头:“所以咱们离东宫远远的,那位可是个扫帚星,谁沾上谁倒霉。”
  闫清和李松看他一眼,眼里满是无奈。
  这段小插曲就算过去了,闫清和南朝王说好不会再提起此事。
  到了傍晚宫宴,太后与皇帝终于现身,俞贵妃扶着太后到场,皇帝破例让她坐近了一个位置,俞贵妃欣喜非常。
  皇后见此面不改色,坐在高处一眼睥下去,顿时高下立见。
  而众人都等着俞贵妃当场甩脸子呢,这事也不只一次两次了。可这次俞贵妃却跟个没事人一样,探着身子和太后谈笑,一眼没往皇后看去。
  皇帝举起酒杯,说了几句吉利的话,晚宴便开始了。
  “嘉妃去哪了?”皇后看向妃嫔的坐席,问道。
  出来答话的却是李公公:“回娘娘,嘉妃娘娘有孕在身,皇上让她回去静养了。”
  “哦。”皇后偏头看向皇帝,见皇帝神情淡淡的,便没再言语。
  闫清和南朝王坐在下头,南朝王凑近道:“连我们都知道的事,皇后居然不知道,骗谁呢?”
  闫清怀里抱着南朝王的儿子,小家伙人小力气大,一个劲的蹬腿,闫清抱得手足无措:“你别管她知不知道了,你快来管管你儿子,我抱不住了。”
  “连个孩子都抱不住,那点出息。天儿来爹这儿。”南朝王哄了两声,伸手把儿子抱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