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清看着地上的奏折, 没有捡起来。
  “你说, 我罢免了他如何?”太子笑道。
  “不行!”闫清忙阻止:“秦芣的父亲是并食三禄的老臣,威望极重, 许多文官是他的学生。”
  太子不屑的一笑,看得闫清心慌。
  这太子虽然不像闫清原本想的那样懒散, 处理朝务十分老练, 许多地方闫清都在向他学习。可是这太子也让人头疼,有时语出惊人, 常常突然而来的一个想法,让人摸不清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太子, 宸王求见。”李松小声禀报。
  太子埋头写字,仿佛没听见一般。
  李松站了会,又出去了。
  闫清转头看向太子。
  过了会儿,太子将批好的奏折码齐放在一边, 端起茶盏:“王知深最近和宸王见过面没有?”
  “我不知道。”闫清答道。
  “他们在九月三日傍晚见过一次,九月二十一日晚上又见过一次,你知道朝中如今有多少宸王的党羽么?”太子又问。
  闫清低下头:“不知道。”
  “只算从七品以上官员, 五十七个。”太子抬手比划了一个手势, 笑容纯净无邪,仿佛还很开心。
  太子站起来, 大步走至台阶下, 他身上穿着明黄色四爪蟒袍,闫清有一刹那他穿着龙袍的错觉。
  “五十七个,还不算那些官员下头的人。若我哪日登基, 他岂不是能直逼宣政殿了!”太子突然勃然大怒,指着殿外:“他一直都在准备着将我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你说我能怎么办?”
  这么大的声音,想必门外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闫清知道,近来宸王党常常与太子意见相悖,就连早朝也毫不掩饰,太子一直憋着一口气,不知能不能憋到皇帝回京的那一刻。
  这不是闫清想看到的。
  “太子息怒。”闫清站起来:“父皇常常被底下官员们气得头疼,可父皇依旧殚精竭虑,请太子先忍一忍。”
  太子沉默地站在殿中,背对着闫清。
  “李松。”太子唤道。
  李松开门进来,垂首帖耳。
  “传宸王。”
  “是。”
  宸王信步走进来,恭谨行礼:“太子。”
  “何事觐见?”太子走回书案后坐下。
  “臣今日送上的赋税地区减免方略被驳回了,臣特来问问原因。”宸王道。
  “好,那我问你,西北临近边界十城免两年赋税,原因是什么?”太子问道。
  “太子该知道今年西北旱灾严重,许多人流离失所,再加上疫病爆发,如今好不容易能休养生息,臣以为该减免赋税,此事臣与父皇也商讨过,父皇很是赞同。”
  “西北流离失所,疫病爆发?此事你怎么知道,你亲自去西北,亲眼所见么?”太子问。
  “臣没有,西北官员上奏,奏折上写明了灾情。”
  两人之间战火烽烟,闫清不由得默默拿起茶盏,以掩饰自己的慌张。
  “只听一面之词就要动摇朝堂根基,‘勿呱噪乱视听’,难道父皇没有教过你么!”
  太子一掌拍在桌上,指向宸王:“你免了西北的赋税,若他们其中有人与蛮夷勾结私自收税又该如何?难道还要燕京再派人去看着他们。你今年免了西北的,明年南边又发水灾,你是不是一样免了?那我朝堂还如何运作!”
  宸王的脸色越发阴沉,弯下的腰渐渐直起来,直视太子:“你一定要如此么?”
  太子闲适地往后靠,轻声道:“你该如何?”
  闫清真怕两人一言不合打起来,一个是监国太子,一个是辅国王爷,两人政见不同实属正常,可如今新仇旧恨,这就很难解决了。
  闫清忙给李松使眼色,示意他出去搬个救兵进来,宣政殿外随时候着大臣,随便进来哪个,这两人也吵不下去了。
  李松蹙眉,悄悄对闫清摇头,示意他也无能为力。
  宸王与太子对视半晌,宸王突然甩袖离去。
  太子又恢复了淡然,拿起闫清批阅的奏折看。
  “请安的折子不用一一回复,只用圈红就行了。”太子道。
  “是。”闫清点头。
  皇帝是每本奏折都会回几个字,他说过,地方官员虽只是请安,但对皇帝来说,没有事情就是最好,回几个字,也能宽慰官员的心。
  很显然太子与皇帝的想法大相径庭。
  出了宣政殿,闫清径直去了慈庆宫。
  秋嬷嬷见到闫清便眉开眼笑,对太后道:“您刚刚还在问郡王,郡王就来了。”
  “快过来坐下。”太后招手。
  “给皇祖母请安。”闫清行了礼,站起来走到太后身边,拿出藏在自己背后的小食盒:“您看这是什么?”
  小食盒很精致,太后拿过去打开,里面放着闫清从宫外买的各类点心糖果。
  “慈庆宫什么没有,还买吃的做什么?”太后虽如此说,还是拿着盒子爱不释手。
  她指着格子里的糖问道:“这是什么?”